我发现，我的两只手还拖着厉修远的手掌。
他那古怪的表情令我捉摸不透他的情绪，不知道他是在烦恼还是在生气，我有些害怕的撒开他的手。
可就在我的手掌移开的一瞬间，厉修远反扣住了我的手，那股温热的感觉再一次触及我的手背。
“你听我说。”他睁大了眼睛，用一种格外凝重的语气，像是在通知什么似的。
我抿了抿唇，安静的看着他。
“你怀孕了。”
怀……孕……
厉修远扭头朝周围的人吩咐道：“你们都先出去吧！”
一屋子的护士、佣人，早就巴不得赶紧离开了，得到了吩咐自然一个个赶忙离开。
等那些人尽数出去之后，我才恍如回神，将手虚弱的垂在自己的肚皮之上，那儿十分平坦，明明看起来空空如也。
我慎重的问道：“你刚才说的事情，是真的吗？”
自从晋之出事之后，我们之间就再也没有做过那种事情，唯一的一次，是……厉修远。
我惊慌失措的看着他，他整个人，整张脸，在我的面前变得格外的清晰。
厉修远坐在床沿上，表情让人看不出喜怒，他告诉我：“你放心，这个孩子，我会保证他平安无事。保护她，就像是我自己的孩子一样。”
就像是……我自己的孩子一样。
我张了张自己的嘴巴，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我什么也没说。
“你先好好休息吧！我先出去了。”
厉修远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是他并没有马上离开。
我低垂着脑袋，视线也低低的打在黑色的被子上。
我放在膝盖上的，中间隔着棉被的手，被他轻轻的握了一下。
那轻轻的触感，竟然让我整个人猛然发颤了一下。
我没抬起头来看他，厉修远踩在地毯上的脚步很轻，很快出去了。
现在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我可以好好消化这个消息。
我怀孕了，呵呵，我居然怀孕了。
这简直是一件天大的笑话，讽刺我的确变成了一个罪恶的女人。
或许，我不仅是越茉莉生的，我还是她的分身，我和她一样犯贱，不肯忠于一个男人。
想到这些，我感觉自己浑身装满了石头，我整个人都在坚硬的石头中作祟，硌得难以呼吸。
于是一整夜我都辗转难眠，想我，想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想厉修远，还有想晋之。
然而显然这一切都没有任何结果，没有任何结果的思考过程往往都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第二天，厉修远没有去上班，他带我去赵医生的诊所接受检查。
我整个人像是一只流浪的小猫，跟着拾掇我的主人随意走。
在医院接受完各种检查之后，厉修远又吩咐阿宝开着车载我回来。
我至始至终一句话也没说，他也一句话也没有说，整个世界变得极其的宁静，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死寂。
看着车缓缓离开医院的大门口，厉修远又重新折返回诊所大楼。
当着我的面，他说检查的结果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够拿到。
事实上赵山已经惴惴不安的等在自己的办公室了。
那是他自己的办公室，可是第一次，他觉得如此的如坐针毡，仿佛自己贸然闯进了别人的地盘。
厉修远坐在通常病人或者家属坐的那一端，男人低垂着脑袋，那无论何时好像永远都高昂着的脑袋。
在他没有开口之前，赵山不敢说话，任凭空气中流通着沉默压抑的气氛。
办公室的窗子已经折上了黑色的窗帘，即使是大白天，屋子里还是暗沉沉的。
还好点着灯，但点着灯看得着人的面部表情，那赵山变得更加忐忑。
“有什么话就直说。”
厉修远终于开口说话了，赵山如蒙大赦，不过很快他的一口气又提了上来。
“目前检测到的，有三种药物成分，莫拉多期，它是至寒至阴的药性，会影响女人的生理结构，破坏子宫的生育功能。”
“楷拉西林多支，一种慢性肾脏功能衰竭药物，能够在短时间内导致病人的肾功能衰竭。”
“波兰喇哗西林，一种阳性药物，一般用于男性不仅不会有任何的身体损伤，还有助于强身健体。
但是用于女性，会与女性的阴寒体制相克。
长期下去，也会导致人身体的细胞产生大量抗体，极致受损导致死亡。”
赵山慢慢的称述着这些事实，仿佛他每说一句话，厉修远放在自己大腿上的手指就用力一分，深深的嵌入自己的骨髓之中。
但是他的脸上面无表情，只有肌肉隐隐的用力着。
赵山继续告诉他：“这三种药物在一般的医院都检查不出来，除非提供病人的心脏血液样本，靠电子解离做深入的检查，前期发现不了，后期……治不了。”
“治不了……呵。”
厉修远突然冷笑了一声，那笑让赵山心胆一寒。
“也，也不是一定治不了，只是，之前没有治疗成功的案例。”
厉修远扣在大腿上的手更加用力了，控制着声调平缓问道：“所以，治不了的话，会如何？”
“病人的肾脏和身体机能会下降，莫拉多期会影响病人的子宫，不适合生育。
但现在好在，夫人的身体原本就比较孱弱，所以这些药物的性状反应很早显露了出来，可以缩小对身体的伤害。
最好的可能……也会导致身体产生一定程度的后遗症，最坏的可能……是死亡。”
最坏的可能……是死亡。
阿方斯守在病房外头，他说他要陪着厉修远一起进去，但厉修远拒绝了。
等厉修远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忐忐忑忑在门口等了一个多小时了。
门一打开，男子面色沉稳，步伐稳健。
阿方斯端详着他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他总是这样，人想要习惯他情绪的表达方式却又总是习惯不了，捉摸不透只能让人干着急。
“怎么样？”
厉修远直接开口说道：“最坏的可能是死亡。”
语气说是恢复阿方斯的话，不如说是又自言自语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