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方斯愣了愣，很快咧着嘴笑道：“死？人哪里那么容易死啊？你找的医生好像不太行啊！就会危言耸听。”
“阿方斯。”阿方斯总是故作轻松的样子，但是这一次他的故作轻松并没有感染到厉修远。
厉修远定睛望着他，那一双晶莹剔透的眼睛，经常满含着复杂的情绪又压抑着，压抑着又爆发着，此时是压抑着，隐藏在深褐色眼眸底下的深深恐惧。
“人是会很容易就死的。”
上一秒钟活生生的人，下一秒钟被割下头颅挂在窗子上，变成腐肉，没有生命，只有血腥味和臭味。
阿方斯的喉咙有些干涩发痒，他没有说话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厉修远轻抿了抿唇：“当然要，追本溯源。”
众人总羡慕他厉修远，含着金汤匙出生，大学一毕业便可以身居高位，永远在权利的宝座上。
但是他自己清楚，他一无所有，他永远都在失去，失去那些为数不多的东西。
可是这一次，他不能再忍受这样的失去，他再也不能忍受。
“老爷子……”
厉老爷子正在茶室和梅爷爷下棋，底下的佣人匆匆的跑过来，说话像是被烫着了，快要咬了舌头的感觉。
话还没有说完，厉修远便进来了。
他的脸上戴了一只金边眼睛，通常别人是不知道的，他是个近视眼，度数还颇高。
认真读书学习的人很少是不近视的，他为了掩藏自己的这个弱点，总是带着隐形眼镜。
但是今天他戴不了，不知道为什么，眼睛总是干涩的疼。
厉修远站在厉老爷子的面前，厉老爷子的一颗棋子正要落下，瞬间抬眼看向他。
厉老爷子也戴着一副眼镜，一副老花眼镜，两双眼睛四目相对的时候，十分相似的两双眼睛，就像是同一个人。
年老的在看年轻的自己，年轻的在看年老的自己。
但两个自己都充满着仇视，鄙夷着对方恨不得让对方消失。
厉修远直接走了过去，在老爷子和梅爷爷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是您做的吗？”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规矩了？不敲门直接闯进来，不成体统！”老爷子还摆着自己的腔调训斥着。
“呵……”
可是此时此刻，厉修远只想要笑。
他压抑着，压抑着什么，再一次咬着牙问道：“是您做的吗？”
在厉修远的眼神逼问之下，厉老爷子到底还是轻轻的咳了咳，闷声说道：“我不屑得做这样的事情。”
他没有表示出任何的惊讶，完全知道自己在询问什么。
厉修远就知道，老爷子已经知晓了。
是啊，这个世界上有什么能够瞒得过自己的爷爷呢？
这个世界上，又有什么是自己的爷爷不能做到的呢？
“爷爷，我的好爷爷。”男人的鼻头有些发酸，他的眼睛自从进入这个房间开始，便只看着老爷子。
“您这么做到底为了什么？难道让我不快乐，是您毕生的心愿吗？”厉修远问话的声音有些发颤，这是他一直以来都想要问的。
老爷子又将自己的嘴往下撇了撇，他已经老了，尽管他从来不服老。
脸上的皮肤松弛，嘴唇向下撇的时候，松垮的皮肤像是一层掺了水的橡皮薄膜，一大片垮了下去。
“我也是昨天晚上才知道的。”老爷子到底有些心虚，偏开头去。
他将那颗没有落下的棋子放回了自己那头，装棋子的盘子里。
然后抬起头来，告诉厉修远：“我已经让梅远去追查了，这件事情我并不知情，你不信可以问老梅。”
厉修远的双眼一眨不眨，此时只想要捕捉到老爷子任何一秒钟的微表情。
厉修远的眼神闪烁着，然而终于还是望向梅爷爷。
“是……吗？”
他今天说话的口吻尤其的漫长，一个字一个字隔开来，掺杂着准备力气的时间。
就好像他是个口吃的人，说话是一件极其费力的事情。
梅爷爷望着厉修远，他的心中也有着诸多的不忍，但是他别无他法。
“这件事情的确和老爷子无关，修远少爷生气，也不要伤及无辜，让别人离间了你们爷孙的情谊。”
“我和爷爷还有爷孙的情谊吗？”
厉修远扭头看向自己的爷爷问道。
厉老爷子到底还是动了脾气：“我知道你现在生气，但也要掌握分寸，一个下等女人而已，下等女人的下等孩子……”
“够了！”厉修远突然站了起来，“下等”两个字，他已经听得太多遍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在您的眼中不是下等人，我现在不想和您讨论上下人等！
我只要知道是谁要害我厉修远在乎的人。
我会让他尝到让我不快活的代价，那个人既然不是爷爷，那就是别人，我希望我在明天的家族会议上能够看到他。”
厉修远的话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厉老爷子的手搁在桌子底下，望着自己孙儿那般模样，用力的攥紧了桌子腿。
厉修远走了，门外的佣人们一个个的赶忙送出去。
门还开着，成年男子连背影都格外俊朗，只是带着重重的怒气，正从廊下迅速穿过。
“你看看，看看他这副德行。”
厉老爷子攥着桌子腿，手上一用力，桌子磕的砰砰响，盘子里的棋子晃动着，盘子移了位置。
“原本还有些于心不忍的，现在倒是一点儿顾虑都没有了。
这女人让他这般糊涂，哪能还让她留下来。
生孩子？呵，那岂不是让她的地位更加稳固了？”
梅爷爷没有说话，只是望着老爷子。
有些话自不必说，明明知道说了也没用。
或许会有用莫？可是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若是有用，老爷子自然早就想明白了。
……
我不想自己胡思乱想的，现在好像也不用去公司了，公司里有的，是一些从来不欢迎我的同事。
他们现在会怎么样，当面高兴的称呼我为总裁夫人，背地里更加唾弃嘲讽我。
算了，不去也罢。
或许我天生就不适合做什么职场女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