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远和梅小札略微的迟疑,看向自己的父亲和爷爷,生怕老爷子还会对修远少爷做些什么。
因为一些私人的原因,厉修远对梅家的人一向很好。
比起当做佣人来看待,厉修远对梅家爷孙三个更像是对待亲人,梅小札更是从小将厉修远当做自己的亲大哥一般。
此时此刻他们都很担心厉修远的处境,梅爷爷在厉老爷子的跟前总比别人能够说得上话,此时开口劝阻道:“老爷子,修远少爷再怎么刚强,也是血肉做的人儿啊,您可不能再责罚了。”
“哼!他是我的孙儿,我自然知道他不是神人,要真是神人的话,也不会像现在这么糊涂!”
老爷子愤愤的说着,黑色的渔夫帽底下一双凌厉的眼睛里写满了不甘和失望。
他愤然说话的时候,双手握着手中的拐杖还在地上用力的杵了两下。
厉修远知道自己今天让厉老爷子失望了,事实上从小到大厉修远最怕的事情,也是让爷爷失望……
很快,爷孙两个来到了一所高大的五层楼房屋面前,不比老宅主楼的中式建筑,这座建筑的外墙结构更像是欧洲中世纪的堡垒。
一楼的高大铁门上拴着一把厚厚的锁,虽然建筑的外观看上去有一些历史,但锁和锁链却还是崭新的,证明并不是废弃的房子。
厉老爷子从自己的兜中掏出一把银色的钥匙,在堡垒外头的路灯照耀之下,老爷子一双凌厉的眼睛隐藏在了黑色渔夫帽帽檐的阴影之下。
即使看不清爷爷的眼睛,却依旧能够感受到爷爷那锋利的眼神。
厉修远为了给别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小时候经常模仿爷爷的眼神。
有时候模仿的久了,模仿到出神入化的时候,你自己都不知道真实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
厉修远接过爷爷递来的钥匙,怀着有些忐忑不安的心情将面前的这把锁给打开。
虽然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了,但到底是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这座宏伟的建筑物伴随着自己的一整个童年、青年。
后来就算是出国留学,短暂回来的时间也几乎都是在这里度过的。
厉修远觉得自己早就应该熟悉的,可是当他再次来到这里,甚至只是在意识到是前往这里的路上时,就已经变得忐忑不安了起来。
果然,他还是没办法做到抱着平常心来到这里,一来到这座如堡垒一般的建筑,厉修远就立刻进入一种高度紧张和集中注意力的状态。
将钥匙插进孔洞之中,轻轻转动钥匙,好几个三百六十度的旋转之后,“咔咔”两声,门被打开。
将那扇铁门缓缓推开,映入眼帘的是漆黑而空旷的房间,什么摆设和装饰都没有,空洞得像个腾空了的仓库。
爷爷打了个响指,厅内的感应灯便亮了起来。
整个五层楼的房子,从一楼到三楼都是没有装修和填充家具的空荡空间,一路点着感应灯上来,爷爷打开了四楼楼梯上的电灯。
四楼的入口处有一个指纹识别系统,只有两个人的指纹能够打开这里的门。
爷爷脱下白色的手套,将自己的拇指覆于其上,很快便听见机械的男声:“门已打开。”
当沉重如墙体一般厚重的门在面前缓缓拉开之际,映入眼帘的是那熟悉的狭小的盥洗室。
盥洗室的另一边是学习室、空荡黝黑的走廊,走廊尽头的一架钢琴,永远无限循环的空间,装满了书籍和一台无限知识的电脑。
比起白水山庄的四楼,这里除了大了很多之外,几乎没有什么不同,照样的封闭空间,连一扇窗户都没有,照样的循环走廊,像是永远走不出去。
每一个房间设置特定的时间,除了完成任务之外,没有任何方法可以打开下一个门,在这里度过的永恒时间,像是从现实生活中隔开的一个屏障。
厉修远不明白爷爷为什么要再次带自己来到这里,爷爷温润雄厚的嗓音很快开口了:“还记得这里吗?”
当然记得,又怎么会忘记呢?
无数次梦境之中,他梦见自己和那些嗜血的恶魔一起关在了这里,无论他多么用力的逃,多么希望自己能够支撑下去。
可这无限循环的空间只会带来无止境的恐惧,真是让人绝望。
在那样的梦境尽头,往往是那个阴暗潮湿的房间,只有一扇窗户,挂着鲜血淋漓的不明物体。
只是待在角落里远远看一眼,便令人作呕,但他偏偏要淌过那些血腥逃出去。
多么绝望的梦境!多么绝望的梦境!!
“人有时候走的远了一些就很可能会忘了自己一开始所处的地方,自己当时的心境和目标变得荡然无存。
在这里度过的那么漫长的时间,我一直教导你的那些事情,告诉你你身上背负的责任,以及你存在的意义,都还记得吗?”
“我记得。”
厉老爷子拄着拐杖,侧身望着厉修远。
他说话的语气再一次严厉了起来:“如果记得就告诉我!”
“我的责任是将厉氏集团发扬光大,我存在的意义也是将厉氏集团发扬光大。”
得到厉修远口中自己满意的回答,老爷子的脸色明显要如意许多。
“那好,我希望像今天这样愚蠢的行为,不要再出现第二次。”
厉老爷子这么一声不响的就想要结束这一次的“闹剧”,以厉修远的妥协为终结,他自认为是自己这个大度的爷爷给孙子一个台阶下。
“爷爷。”
厉修远隐住眼眸中那诸多的情绪,转身看向自己早已年迈的爷爷。
爷爷的身体已经越来越服老,但他的精神永远像是一座伟岸的丰碑,屹立不倒,无论自己花费多少的力气也无法对抗成功。
厉老爷子疑惑的看向厉修远,很快,厉修远执着的问道:“那么对您来说呢?我存在的意义也只是将厉氏集团发扬光大而已吗?”
在外人看来对自己无比宠爱的爷爷,却会将一个年幼的自己关在这无限循环的恐怖空间里,从来不会担心那个年幼的孩子是否会害怕。
在外人看来无比宠爱自己的爷爷,却从不会在自己生病的时候关心自己的身体,而是暴戾的督促自己完成集团的事务。
在外人看来无比宠爱自己的爷爷,却没有担心遭遇暴徒袭击后的自己是否身心受挫,而是急于得到下一个厉氏集团的接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