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棉看得出神,那一双经过岁月磨砺之后变得越发沉着坚定的眼眸渐渐的化成了一滩柔水,慢慢的渗了出来。
她轻轻的抚摸着屏幕,屏幕感应到女人爱抚的手指,照片退了出去,她又点了进去。
放大了继续瞧着,一颗心如忽上忽下的颠簸着,久久不能平静。
口中呢喃着:“晋之,我对不起你……”
“干妈。”门口,万龙先是敲了敲门,得到了李玉棉的轻声回应,这才将门给打开。
“干妈,翁溪遥那女人又来了。”
说“又”,完全是因为上一次翁溪遥来找李玉棉时候的情形万龙实在是影响太过深刻。
那时候万龙还是个少不经事的小孩儿,只会怯生生的躲在李玉棉身后。
他也恨自己还是个少不经事的小孩儿,只能躲在自己干妈的身后,而不能保护她。
但这一次,可不一样了。
要是那个女人想要伤干妈一根手指头,他绝对会……
三楼的某包厢内,齐刷刷的站了一排金玫瑰酒店的侍者,全部是清一色的精壮男子,人高马大。
而反观翁溪遥,便只有她和一个中年大叔。
兰叔恭敬的站在沙发边上,翁溪遥宛如整个包厢的主人似的,即使李玉棉携着万龙踏进来,她也没有起身,依旧保持着自己闲适的坐姿。
“这么大的阵仗,我倒不知道,这么多年没见了,你还是这么怕我啊~”
怕……的确是怕,不是现在的李玉棉怕翁溪遥,而是过去的李玉棉实在太怕她。
怕到现在的李玉棉仍旧害怕过去的李玉棉会什么时候冒出来。
那个无依无靠无权无势的,只会任人宰割的自己。
“上官太太能来这里真是稀客,我当然要好好招待招待了。”
“招待?你还能给我介绍几个男宠来吗?”翁溪遥这么说着,嘴唇上煞红的口红反着光,露出洁白也像是反着光的牙齿大笑了起来。
翁溪遥扭头望向一旁的兰叔说道:“兰叔,你还不知道吧,这个女人现在做起老鸨来了,不过你可千万别找她,我怕兰姨会找我讨个公道。”
翁溪遥这么说着,兰叔也忍不住捂着自己的嘴笑了起来,又一副极力克制自己想要装的礼貌的样子。
“你们是找死吗?”万龙当然忍不了,却被李玉棉给一把拽住。
“上官太太,今天你来这里就是为了来嘲笑我一两句的吗?”
“当然不是了。”翁溪遥收起了自己脸上的笑意,紧接着,朝着在场的众人忘了一眼。
尽管她还是坐着,处在地势低的一端,尽管她久居幕后了,当了一个“家庭主妇”的角色。
但是,她身上那副仿佛与生俱来的傲慢和高人一等这么多年来一点儿变化都没有。
比起从前,好像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李玉棉的眼皮跳动着,心里像是吃了馊了的饭菜似的难过。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当面同你说。”翁溪遥略微勾了勾嘴角,这么说道。
“干妈,你不能答应她,这个女人压根没安好心!”万龙生怕自己的干妈再在这个女人这儿受了委屈。
李玉棉按着万龙的胳膊,摇了摇头。
她现在已经不是过去的李玉棉了,这些年自己经过了多少的磨难,终于走到了现在这一步。
李玉棉在心里告诉自己,现在自己已经不用惧怕任何人了。
“你们都出去吧!”
“干妈!”
“都出去!!”
万龙满心都是对李玉棉安危的担忧,可李玉棉执意如此,他不能不听。
男子朝着翁溪遥狠狠地剜了一眼,只好转过了身去,愤愤不平的先于众人踏出了包厢。
翁溪遥也让兰叔退了出去,很快,包厢里便只剩下了翁溪遥和李玉棉两个人。
李玉棉穿着一身紧身的长款纯黑色礼服裙,因为是在室内,开着空调的温暖空间,她裸露着两条光滑白嫩的胳膊,连腰肢都像是水蛇一般,完全保持着少女的身材。
倒是翁溪遥,这些年养尊处优,圆润了不少,但远远不至于肥胖,是那种饱满的令人忍不住欣赏的傲人身材。
李玉棉故作镇定的坐了下来,直视着翁溪遥的一双眼睛。
“我听说,不久之前他来这儿了。”
那个他自然是上官雪华。
“是啊!李玉棉笑了起来:“他还是来找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你哪儿做的不好了,让他想起了旧爱。”
比起自己,翁溪遥这个和上官雪华做了二十多年夫妻的女人还真算得上是“新欢”了。
李玉棉固然痛恨上官雪华,可比起这个自己曾经深爱过的男人,她还是更加痛恨眼前这一个度毒如蛇蝎的女人。
曾经,这个女人让自己的生活变得如地狱一般的恐怖。
翁溪遥双手撑着黑色的皮质沙发,和李玉棉说着话,却朝着包厢四处观察了起来。
显然没有把李玉棉故作挑拨的话放在心上,很快翁溪遥站了起来,她的脚上踩着一双暗红色的长靴,踏在坚实的地板上“噔噔噔”直响。
她直走到了李玉棉的面前,突然伸手勾住了女人的下巴。
“你这是做什么?”李玉棉很快挑起了细削的柳叶眉,下巴一甩想要挣开她的手。
可翁溪遥的手像是一把钳子,扣在了螺丝上。
她长长的指甲几乎要陷进李玉棉的下巴之中,事实上,她也的确想要这么做。
“别动!”
李玉棉很快感觉到了一把刀抵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还记得这个动作吗?”翁溪遥故意压低的声音。
宛如鬼魅一般,时间仿佛是一瞬间倒回了若干年之前。
“你就是用这个肚子生出儿子的是吗?”
大雨滂沱的一个晚上,翁溪遥找来无数个男人将她绑到一个郊外的木屋里,木屋里连灯都没有,只有点燃蜡烛的微光。
闪电一闪一闪,房间便一亮一亮,屋子里的蜡烛像是鬼火。
一个孩子头上磕破了,躺在木屋的角落里,紧紧闭着眼睛,昏沉中痛苦的含着妈妈。
他正发着烧,他学会喊“妈妈”才是不久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