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底下踩着的瞿优，躬着自己的脊背，弯着脑袋，我是踩在他肩膀上的，双手扶着窗子上的钢筋站着。
那情形好似摇摇欲坠，小玲在旁边小心翼翼的扶着，实在惊心。
那瞿优便痛苦的说道：“夫人，夫人，我快撑不住了。”
“你可以的。”我抽空对脚底下的人说道，然后移开了自己的一只手，去自己的口袋里掏东西。
这时候，厉修远已经走到了那窗子的底下，仰着头望着我。
好像还是第一次呢，我比他高出了这么多，他仰着脖子才能看到头顶上的我。
我从自己的衣兜里掏出了东西，然后费力从窗子口递了进去。
“给你，虽然上一次你那么小气，但是我一向是个最大气的人。”
我这么故作轻松的说着，脸上还带着笑容，然后将自己手上用硬纸壳包着的东西从窗子扔了进去。
厉修远伸出手，那东西稳稳当当的落在了他的手上。
东西落在手中，还是温热的，油渍已经透过硬纸壳传了出来，等厉修远将包装纸打开，投过窗外惨淡的雪光看去，果然是一只香喷喷的烧鸡。
男人嘴角染上一抹淡淡的笑意，随即，将那包装纸合上，放到了一旁墙壁凸出来的置物板上。
很快，男人走回床边，用力拖动着那床板，将床板挪到了窗边来。
男人便一脚踩上了那床板，我们两个变得一样高了。
还真是有趣呢，这个场景，从秋天到冬天，完全的似曾相识。
厉修远和我之间，隔着一扇窗户。
这窗户的里头，没有一点儿的亮光。
这窗户的外头，也只有惨淡的雪光。
那种白到发青的颜色，一片片的雪花聚集，有的落在人的后脖颈上，让人忍不住战栗。
厉修远的眼眸便是在那雪花一点一点落下，在那雪光灵动闪烁的时候，反射出粼粼的波光的，仿佛他的一双眼睛是两处静谧的海岸。
和冬季的寒冷不一样，那两处海岸正风和日丽，充满着热带风情。
“人，是没那么容易死的。”
我们四目相对了许久，厉修远突然这么说道。
“可是……”
“别听那些人胡说八道，只听我说的，只相信我说的。”厉修远迫切的这么说道。
他那认真的表情，却让我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男人蹙着眉头，问我：“你笑什么？”
这话，也好似什么时候听过似的。
“我就是觉得你说的话很像什么电视剧里的台词。”
“你看的那些骗人的韩剧？”
我嘴角的笑意再一次勾勒了起来：“也有可能是日剧、泰剧什么的。”
短暂的玩笑过后，我们两个人却出奇一致的安静了下来，笑容在我们两个人的脸上褪去。
我们两个现在，真的很像是苦情剧里的痴男怨侣。
前路漫漫，让人看不到光明的未来，一切都太难了。
很快，厉修远用那一种仿佛看尽世态炎凉的沧桑语气同我说道：“越小言，偶像剧都是骗人的，现实总是残酷的。”
厉修远说话的语气，再不是那种笃定的命令，听起来声音有些沙哑，语气也变得有气无力的。
他的话，他说话的语气，都像极了苦情剧里的台词，苦情剧里男主人公说话的腔调。
或许是因为我身在其中的缘故吧？让我尤其觉得感伤，鼻头染了酸。
我低着头，好半响没有说话。
后来又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抬起头的时候，把自己快要掉出来的眼泪重新含回眼眶里。
我不想让厉修远看到我这么没有用的样子，像一个沉重的负担，加在他原本便充满了束缚的步履上。
“对了，这个你拿着，如果害怕的话，都点一盏灯，光明会驱散黑暗的。”
我将一把手电筒从窗子递进去，示意厉修远接过去。
他先是看着我，而后才慢慢的行动，他的手握住手电筒，握住我握着手电筒的手。
安慰我：“越小言，你不用怕，我不会让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有事的。”
厉修远的一张脸那么白，额头上的伤醒目，脸颊上的伤把他漂亮的脸蛋装饰得触目惊心。
他同我说：“如果早知道会变成这个样子，我就不让你陪我演戏了。
等我出去了……如果我出去了，我让你和夏晋之一起走。
你们一起走吧，再也不要回来了。”
厉修远望着我的眼神，仿佛能够一眼将人吸进他的心底去。
正常情况下，或许我应该感谢他，高兴的接受他的“好意”。
可是此时此刻，我什么也说不出口，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可他只是望着我，仿佛那双眼神在局促的逼迫我给出一个答案似的。
但或许那全只是我自己的心理作用，横竖我在谁的面前，都做满了亏欠别人的事情。
对越茉莉来说，我是一个没良心的女儿。
对晋之来说，我是一个背叛他的妻子。
对厉修远来说，我是一个永远都没有办法给他任何回复的，一个女人。
“我给你带的烧鸡，你不吃吗？都快要冷了。”于是我逃避着，装的轻松惬意的这么笑着说道。
冷风将我的耳朵吹得仿佛要被割下来了似的。
厉修远这才跳了下去，他将放在那横案上的食物拿了起来。
背靠着墙壁打开硬纸壳吃起了东西来。
他是吃惯了山珍海味的，那样快要冷掉的烧鸡入不了他的口吧？
他同我说：“越小言你知道吗？”
“嗯？”
“我发现只要这样坐着，就看不到窗户了。”
“是吗？”
“你先回去吧，不用担心我，我会安然无恙的。”
我知道我们彼此的力量都太太小了，无论在不在一起，都不足以温暖彼此。
到什么时候，有没有可能情况会变得不一样呢？
回到厉修远在厉氏老宅的房间里，我已经洗漱妥当，穿着我们新婚的那一天晚上穿着睡衣。
坐在床上拥抱着自己。
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仿佛都在眼前放映着，关于厉修远、关于厉氏，关于晋之，关于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