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挺可惜的。”宋嘉宁沉默了一会儿说。
挂了电话以后,她躺在床上,心里有点堵,她一直都在疑惑,陈郁跟她那一年的婚姻,到底算什么,当真除了生理亲密以外,他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他们最后见的那几面,他异常冷淡,还告诉她汪霈不错,嫌弃她嫌弃到了极点,他也分明知道,她想听见的不是这个。
陈郁无比清楚,在得知她父亲,帮助陈淮民伤害过他父母以后,她是理解了他很多的,甚至纠结他在跟她家有仇的情况下,还愿意帮宋家的忙,也愿意不追究宋家的责任,是不是是因为她。
或许也……还是希望听到,除了仇恨之外,他是喜欢她的。
当然这个问题,永远也得不到答案了。
……
宋嘉宁睡着了。
梦里她看见了运动场上的陈郁,他刚比完赛,穿着泳裤,走向换衣室。
有个女生走在他身后,偷偷摸摸拍了一张。
相机声音很大,陈郁回头看了一眼,但大方得不行,居然没有阻止女生,甚至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脸上甚至还有几分笑意。
“可算有图做校运会的推送了。”女生松口气。
“靠把我分享出去,真行。”
“就一个背影,放你才有浏览量。陈郁,你身材真好。”女生走上前,抚摸了两把。
就连这男人也没阻止,只是侧目询问她,“你喜欢?”
“嗯,喜欢你。”
陈郁彻底笑了,眼神深邃,“那会只喜欢我吗?”
女生没说话。
“就只喜欢我,好不好,宋嘉宁?”他低下头,诚恳的乞求道。
……
宋嘉宁半夜醒来后,就失眠了。
那张照片拍得太过偶然随意,她自己都忘记了。
原来陈郁书房里,谢之意画的那幅画,是根据她发的这张照片临摹的。
……
一个星期之后,宋父生病,宋嘉宁回了家。
宋父的工作没时间处理,宋嘉宁只好代劳了。
然后她就发现宋氏和容加近来合作的项目还挺多的,没想到容加现在在何顾诚手里,还能有这么多合作。
再次谈谈合同细节,宋嘉宁跟着宋父的团队一起去了。
何顾诚看到她非常惊讶,“还以为你定居国外了。”
“没想到您还会跟宋氏合作。”
“阿郁觉得亏欠你,让我在宋氏的经济转型的问题上帮一把,我以项目介入,你爸就能找到方向了,不转型,宋氏没未来。”何顾诚道,“还有你账上那笔钱,跟你这段婚姻虽然不美满,但他也算替你考虑好后路了。”
宋嘉宁不语,她压根不知道钱的事。
经过何顾诚一提,她才去查了这笔钱。
宋嘉宁看着那串数字,蹙眉问:“没弄错吗?”
“宋小姐,你放心,不会错的。”
那是很大一笔钱,多到足够她生活三辈子,这钱又怎么可能只是补偿,他自己恐怕也没有那么多钱。
为什么要把大部分钱给她?
甚至还不告诉她。如果不是何顾诚告诉她,这笔钱要到十年后才会告知她,那个时候,她大概已经结婚生子了。
宋嘉宁只知道钱在哪里,爱就在哪里。
可是陈郁喜欢她吗?
宋嘉宁还是有些茫然。
她离开的时候笑容很勉强,心底有答案呼之欲出,可是她却不敢相信那个答案。
宋嘉宁再次去找了何顾诚。
“那笔钱数额太过庞大,我不能收。”她说。
“这是他的决定,也是他的钱,他要全部给你,我无权干涉。”何顾诚道。
所有的钱。
良久的沉默。
“能问问他是怎么出事的吗?”
何顾诚迟疑了片刻,还是没有选择隐瞒她:“周若栩被判死刑的事,你也应该有所耳闻,阿郁就是其中的受害者之一。当年阿郁父母目睹周若栩的犯罪事实,周若栩忌惮他们说出真相,所以帮助陈淮民,夺走了陈氏。”
他顿了顿,缓和了悲伤,又继续道:“他的父母没了陈氏,也就失去了一道护身符,没了钱自然容易受人摆布,但阿郁父亲还是希望揭露真相,时隔十几年后,还是遭到了迫害。”
“所以陈郁,一直在替父母找凶手,对吗?”宋嘉宁说。
何顾诚道:“从他回来以后,一直都在干这个事。也怪我,同样一心想替他父母报仇,忽视了他的人生。阿郁从小就过得苦,陈淮民动不动就动手打他,长大了也没有一天是属于他自己的……”
“所以他不交朋友,不跟人亲近,因为怕对方痛苦,是吗?”宋嘉宁轻声反问。
何顾诚却没有再说话。
“他无数次让我,不要喜欢他。”宋嘉宁笑了笑,“他说他不配拥有幸福,连他自己都那样说自己,他把自己的地位摆得好低。”
陈郁的那些话,似乎就在耳边。
原来是这样的意思。
因为知道自己未必能全身而退,所以干脆当一个坏人,当一个负心汉。
因为当了这个坏人,让她伤心了,所以他自责,觉得他不配幸福。
宋嘉宁想,原来这就是你要推开我,被误解也不肯解释的理由。
何顾诚道:“宋小姐也不用多想,你的人生还很长。”
宋嘉宁安静了好一会儿,点了点头,只问:“我能去我们的婚房里看看吗?”
何顾诚当然不会拒绝她,事实上,那也是陈郁留给她的财产。
宋嘉宁已经两年没有来过婚房了,所有的一切都还在,没有任何变化,那段婚姻生活,还历历在目,她仿佛看见了自己在看电视,而他坐在一旁处理工作。
她走进了那个让她情绪崩溃的书房,里面属于谢之意的东西已经一扫而空,唯独那副画还挂着,宋嘉宁仔细打量了好久,比现在要瘦一点,然后确认那确实是她拍的陈郁。
宋嘉宁走到最里面,就发现另一个架子上,都是她给他送的小礼物了,有他们少年时期的,也有他们婚后的。
她看了一会儿,又走到书桌旁,她掀开了一个摆得端端正正的笔记本,从前往后翻,是一些工作记录,而最后三页,里面全是名字,显而易见是给孩子取的名字,有适合男生的,也有适合女生的。
不知道是不是开会的时候,想到孩子分神了,开了小差。但不管怎么样,也能知道他对孩子的到来是满怀期待的。
宋嘉宁想,陈郁可真是个奇怪的人,私下这样期待,可是脸上却表现得那么无所谓。
她有些欣慰,也很难过,难过的是,很多真相,再也没有办法听他亲口诉说了。
名字之中,她看见一个陈朝暮,一个陈弥。
弥,永久。
朝朝暮暮和永久。
他一直在希冀,他可以有未来。
然而,却始终不得老天爷眷顾。
甚至最后他舍不得她,只是想看看她,她都误会了他,不愿让她接近,一次又一次赶走他。
一个男人给你所有的钱,不计较跟你父母的过节,甚至替你父母谋未来,除了是爱,还能是什么?
宋嘉宁站在书桌前,哭的是那样伤心。
……
后来,宋嘉宁去了一趟寺庙。
主持问她要不要许愿时,她想了想,许了个愿。
希望一个叫陈郁的人,能开心快乐,不再背负沉重的枷锁。
以及,还有一个好好爱他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