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结束，我暗恋三年的人向我表白了。
转头，就听见他和朋友说。
“那个于姗啊，为了舔我，估计得报我这三流大学。”
成绩出来那天，我二话不说填了首都最好的医科大学。
后来，江雁一路追到机场跪求我再给他一次机会。
我轻笑着：“太晚了。”
1
眼角膜手术三个月后，我被江家收养了。
江母握着我的手，泪珠不断，又哭又笑，说是上天又送了一个女儿给她。
据我所知，江家只有一个少爷，叫江雁，性格嘛，不好说，好听点叫做桀骜不驯，难听点就是作天作地，江家爸妈根本就管不住他。听说前阵子跟社会上的人去山顶飙车，撞破了脑袋，到现在还昏迷着。
“哥哥大你三岁，看着不好相处，但人不坏的，妈妈希望你们能好好相处。”
江妈妈看着我的眼睛，又忍不住哭起来。
“我们是一家人。”
我拍着她的手背，保证道。
“我们以后都是一家人，妈妈，我会和哥哥好好相处的。”
2
如果用一个词来概括我和江雁的初次相见，那就是“相爱相杀”。
江妈妈对我极好，进入江家一周后，我便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房间，连橱柜里的衣物都是当季的流行款。
最重要的是，连我自己都记不清的生日，她却能完整地说出。
对此，我除了感激，还有言不尽的感动。
“姗姗，这是你第一年在江家过生日，一定要热热闹闹的，到时候叫爸爸把你介绍给大家认识。”
我原本就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对于这种大场面生怕自己出错，到时候给江家丢脸就不好了。
“妈妈，只是一个生日不需要兴师动众的。”
“宝贝，你可是我唯一的女儿，只要你开心就好。”
对此，我只好欣然应下。
面对如此疼爱我的江妈妈，有时候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她遗失在外的女儿，然而科学DNA鉴定告诉我，可能性为0。
生日会那天一切正常，直到我吹灭那十七根蜡烛。
今晚的不速之客终于赶到。
全场都暗了下来，只有摩托躁动的引擎声配合着炫目的车灯，打在我身上。
一瞬间，全场灯火通明。
少年摘下墨色头盔，柔顺的乌发上盘着白色的纱布，却丝毫不影响那张惊艳无双的脸庞。
他坏笑着走到我前边，说：“生日快乐呀，妹妹！”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双层蛋糕倒扣在我头上。
我的眼眶一圈圈地泛红，颤动着，落下泪来，在他错愕的目光中，紧紧抱住他。
“哥哥，我找到你了。”
3
任谁都想不到，亲儿子刚醒的第一天，江家父母会为一个养女庆生，不顾自己儿子的死活，甚至江妈妈当着众人的面扇了江雁一巴掌。
“给你妹妹道歉！”
白净的脸庞一下子就浮肿起来，我心疼地抚上，但还未碰到，便被江雁重重拍开。
“滚开，恶心。”
我难过地低下头，轻轻说了一声，“对不起。”
其实，在还没见过江雁之前我就认识他了，可惜，他对我毫无印象，还十分讨厌我。
4
一年前，中考结束，我和家人自驾游去西藏，发生了车祸，全家只有我被抢救成功，其他人全都不在了，我也在那场灾祸中失去了光明。
因为还未满十八周岁，我被寄养在叔叔家，可我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累赘。
后来受不了他们的打骂，我独自搬了出来，社区根据我的盲人证明，为我领养了一只导盲犬，生活虽然艰辛，我却很满足。
就在四个月前，我的小狗不见了，我在家里等了很久都没能等来，甚至报了警。
“最近有一伙打狗人在附近犯案，好几起失踪小狗案件，您可能要做好相关心理准备，我们也会尽最大力量……”
我不怕小狗走失，就怕它受虐，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第一天，我走出家门，被一辆呼啸而过的电瓶车撞了。
“没长眼睛吗？还碰瓷！”
入耳是少年的轻狂谩骂，接着，一句道歉都没有便匆匆离开，生怕我讹上。
我忍痛起来，一摸皮肤是湿漉漉的黏腻。
第二日，我在小区里一户一户地敲门，请问他们有没有看到过我的小狗，结果都是不如人意。
第三日，我等在家中，收到了警方来电。
小狗是被大卡车碾死的，我看不见，只摸到一摊血肉，心中一片悲凉，不知道希望在哪里。
5
“你好，有人吗？”
我在社区没什么朋友，更何况对方的声音这样年少，低沉但好听，像邻家大哥哥。
我紧张又害怕，没有出声。
一遍又一遍，对方很有耐心。
“我知道你小狗的下落哦～”
这回，我开门了，无他，小狗是我生命唯一的光亮。
“你知道我小狗的下落？”
他笑嘻嘻的，说出来的话却是连我都不信。
“小狗就是我啦，姗姗你别难过。”
看到门即将被关上，他慌乱着说出我所有的信息。
“于姗，16岁，最喜欢吃的水果是橙子，最喜欢的人……是我。”
“喜欢在我的饭菜里面加胡萝卜，每天都会告诉我今日的心情。”
……
随着他越说越多，我心中的疑惑渐渐被震惊代替。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都说了嘛，你的小狗化形啦！”
“以后，叫我阿江好了。”
6
阿江的出现，让我的生活重新出现了光彩。
我常常在想，我的小狗怎么会这样好，直到眼角膜手术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而今，眼前的江雁和阿江的声音实在是太像了，让我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感。
顾不得眼前的狼狈，我紧紧地拥住他。
“哥哥，我找到你了。”
可他看我的眼神，冷酷又绝情，仿佛什么脏东西黏在他身上。
看着他决绝离去的背影，我心想：完了，结仇了！
整一个暑假，我再也没有见过江雁，包括江家父母，也从未提起他的相关讯息，江雁成了江家的透明人。
7
我因为失明休学一年，如今读的是青城中学高一，好死不死，第一天，就遇见了江雁。
江雁比我大三岁，本该高三毕业，却因为校外打架被处分，复读一年，也因此，他是青城一中名副其实的校霸。
“哟！这不是江家小公主嘛。”
远远地，就听见他这样喊我，语气极度嘲讽。
他身边的小弟接着他的话，唱起双簧。
“不过是个被领养的冒牌货，也好意思读我们青城一中。”
“江叔叔可真大方，哪天做个亲子鉴定，也好光明正大叫我们江哥一声哥哥。”
我的拳头硬了，倔强地说：“青城一中是我自己考进来的，叔叔阿姨对我很好，你们不要这样说。”
但谁会相信呢？
开学第一天，我是江家私生女的传言全校皆知。
江雁甚至放话，谁敢和我一起玩，就是跟他作对。
8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校园霸凌。
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桌，没人和我讲话，没人陪我吃饭，孤孤单单一个人回家。
我努力告诉自己，声音再像又如何，巧合罢了，江雁绝不是我的小狗，再忍忍，一年后我就见不到他了。
可是，当我再次看到他时，又不确定了。
江妈妈为我安排专门的司机送我回家，对江雁完全是放养式的态度。
车子经过江雁时，无意间的一眼，将我印象中的阿江完美重合。
校外有很多流浪小狗，午后阳光正好，白衫少年，抱着脏污的小狗，耐心处理腿上的伤口，嘴角的微笑，无奈又宠溺。
阿江，江雁，你们，真的让我分不清。
9
回家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找江妈妈打听了江雁的从小到大经历。
“江雁，是一个很独立的孩子，不需要我们经常陪伴，也许是青春期作祟吧，这几年实在叛逆，我和他爸爸都管不住他了。”
“今天在学校怎么样，哥哥有关照你吗？”
听她的意思，是提前和江雁打了招呼，这才有今天的意外。
“哥哥很好，今天帮了我很多，还帮我搬书呢！只是这么晚了，他怎么还没回来？”
来江家时间不短了，与江雁见面的次数却寥寥无几，次次不欢而散。
江母温柔地摸摸我的脑袋，去卫生间给江雁打了电话。
只三秒，电话就通了。
“什么事？”
少年有些不耐烦。
“今晚回家吃个饭吧，妈妈……想你了。”
电话很快被挂断，但对方应是同意的。
晚饭是江妈妈亲手准备的，少见她这样开心。
只是我们从晚上六点等啊等，等到八点，也没等到江雁。
10
江爸爸作为一家之主，已是沉不住气。
“给他打个电话，不用回来了，我们自己吃！”
门啪嗒开了，江雁走进来，鼻青脸肿，看起来狼狈至极。
“不好意思，路上发生了意外。”
江爸爸看到他这个样子，嘴里更是没一句好话。
“我看是又去打架了，一天天地，就没个正经样。”
江妈妈虽没说什么，却也是一脸的失望。
江雁垂下头，不作解释，独自走上楼去，背影带着二三分凄凉。
“我上去看看。”
江雁的房间离我不远，却从没看他住过。
我给自己鼓足勇气，礼貌性在他房前敲了三下门。
无人回应，踌躇片刻后，我才出声。
“阿江哥哥，你没事吧！”
门锁打开，江雁正用毛巾擦着湿发，氤氲的雾气让我意识朦胧。
“看你伤得不轻，我来给你上药。”
“好啊。”
漫不经心的语气却让我心跳如雷。
他的脸离我极近，棉签点在他唇角处，透过光影，两具身体交缠在一起，仿佛在接吻。
他的眼睛闭起来，不说话，就如同凶恶的爪牙被他藏起，温柔又美好。
“好了。”
我欲起身离开，却被他拉住手臂。
“于姗，你的脸这么红，是不是喜欢我？”
“没有！”
我落荒而逃，看不见背后他意味深长的笑容。
11
江雁对我的态度变得很奇怪。
在江家爸妈面前，他对我尤为好，给我准备牛奶，替我背书包，还和我一起上学。
看着江母欣慰的笑容，江雁还搭上我的肩，信誓旦旦地保证：“放心，我会照顾好妹妹的。”
司机一到学校，他看我的眼神厌恶又冰冷，是最讨厌的陌生人没错了。
班上的同学像是串通好了一样孤立我，作业本被丢在垃圾桶已经是习以为常，最过分的是，一次放学后被泼水锁在卫生间。
正值十一月，天暗得特别快，黑漆漆的，像回到了看不见世界的那段灰色时光。
后来，江雁找到了我。
第一句话他说了什么，对了，他皱起眉头，说：“废物！”
我看着他，面无表情，嘴唇不断颤抖，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他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像小鸡仔一样将我捞了起来，当时我浑身湿漉漉的，贴着他的后背，不知道说了什么胡话。
醒来后，才发现，江雁在我身边睡着了，原来他照顾了我一夜。
12
那件事后，我们的关系有所缓和。
只是我喊他“阿江哥哥”时，他总是不耐烦。
“白痴，不要这么喊，去掉前面两个字。”
“哥哥？”
这回我看到嘴角微弯的弧度，我想他是满意的吧。
我读高一下学期的时候，江雁要高考了，我比他还紧张，专门去寺庙里求了好运符，希望他一切顺利。
高考结束那天，我特别想问问他考得怎么样，听说他和朋友去了网吧。
还未踏入，便听见江雁和他狐朋狗友嬉笑一片。
其中一个小弟笑着夺过我送给他的好运符。
“什么年代了，还送这土不拉几的玩意儿。江哥，她该不会想做你媳妇儿吧！”
周围哄笑一片。
他冷漠打断，“你们想多了，我讨厌她还来不及。”
那张好运符也被他轻飘飘地撕成碎片。
连同我的心，被他的话碾成齑粉。
13
江雁考得不算好，堪堪只能上一个末流的二本，不过对于家大业大的豪门江家来说，并不算什么。
唯一没想到的是，江雁大晚上居然跑来问我，希望他选什么专业。
“医学或者金融吧。”
我随口一提，没想到他会当真。
他报了本地大学的心理学专业，江家父母并未反对，却也不尽赞同。
“毕业后，来公司学习。”
这是江爸爸最后的让步，江雁难得没有和他唱反调。
14
随着江雁升入大学，我的人缘出乎意料地好了起来。
甚至有人推举我为校花，每隔一段时日，课桌里面都塞满了情书和小零食。
当大家都处于暗恋欣赏的年纪，隔壁班的尚晴朗尤为大胆，在联欢会上向我公开示爱，周围的人开始起哄，我一下子茫然无措。
虽然后来被领导和老师们制止，但各班还是传出了流言蜚语。
不知为何，每次出现了这样的事情，被讨论、诋毁的永远都是女孩子，而尚晴朗，只是被称作风流。
我无意涉及这不明不白的风波，只一心埋头读书。
只是我没想到，那天江雁会来接我放学，碰巧看到尚晴朗纠缠我。
刚坐上车，他的脸色便喜怒无常，深沉的眼眸如漆，看着我时，说不出的危险。
“想谈恋爱了？还是，学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