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拉着她走进一家笔墨斋,“你不是说要银子买颜料吗?颜料很贵吗?我给你买最贵的,你画幅画送给我吧!”他笑着对她说,露出白白的牙齿,那一刻,她竟觉得心动了一下,她马上收回心思,看着颜料,脸却有点烫。
“颜料是很贵,我每个月的例银都花在这里了!”笔墨斋的老板认得她,因为一个丫鬟来买颜料还说是自己画画用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姑娘,你找到给你买颜料的人啦?”她脸更烫了,每个月发了工钱,她就攒着,等老夫人带她出来,她就来买颜料。
她钱银有限,只能看看,又放下,挑挑,又放弃。老板是个六十岁左右的银发老头,颇有点仙风道骨的味道,这时候他就总是笑着说:“姑娘,你以后一定能找到一个愿意为你买最贵的颜料的人!”
她挑了很多颜料,还有画笔和画纸,不像刚才在其他店,总叫他不要再买,不要买那么贵的。“看来她是真喜欢画画!”看着她熟练地挑选着,“不过,她一个没有上过学堂的丫鬟,能画出点什么来呢?”他笑着想。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脸有点酸,原来自己今天一直在笑,他摸了摸发酸的腮帮子,又笑了笑,“这个丫头,真是……”
买完了,没有文清,她也不敢叫世子拿东西,只好自己抱在手上。“我来吧,给了这么多钱,总要掂量一下这些东西有多重,值不值!”“又不是按斤两卖的!也不怕别人笑话你!”她笑着把最重的纸和墨放到他手上。
“我迟早卖了你!按斤两卖!”李凌旭狠狠地说。“卖你划算一点,你比我重多了!”“哈哈哈”两人的笑声回响在路上,身后笔墨斋的老板摸着长须,微微笑着点头。
吃完饭,他们回到了郡王府,天已经暗了,下了马车,一阵风吹来,这时虽是七月,但是傍晚已经有点凉了,他解下自己的披风,给她披上,披风很长,她提着走还是不小心踩在上面,差点摔倒。
他竟伸手把她横抱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这样穿过前厅,走过长廊,把她抱回房间,她小声求他:“放我下来吧!”“别动,听话!”他在她耳边轻轻说。然后他们又在别人各式眼光中重重地关上了房门。
“文清,我累了,伺候我沐浴吧!”“我也累了,你自己洗吧,你现在不是有丫鬟了吗,怎么还是老叫我干活?我是练武的侍卫,不是伺候你的下人!”文清还是这副死样子,有时候锦儿真是不明白,为什么世子能忍。文清让郡王府的下人把热水送进来,就溜了。
锦儿不敢走,只好硬着头皮,帮他把衣服脱下来。脱到最里面的那层薄衣,他说:“你出去吧,我自己来!”她如获大赦般逃了出去,心中暗暗感激。洗好了,他自己穿上里衣,又唤她进来帮他穿上中衣。
烛光下的他换上了纯白的睡衣,发冠打开,一头乌黑的长发垂了下来,因为热水而微微泛红的脸,半张的眼睛,真真是一个绝色男子。她心中不禁感慨,她是会画画的人,最爱欣赏美的一切,此刻的他在她眼中就是一幅画,眼前的这个他,竟教她渐渐忘了那天在藏书阁那个粗暴恐怖的他……
“你看够了吗,我也知道我很好看!”他直勾勾地看着她略为痴醉的眼,她一下子惊醒过来,“够,够了!”她又低下头去,“我说了,不要低头,是我,你可以!”他又伸出手指勾起她的下巴,她与他四目相对,却是他先败下阵来,他转过身去,“我困了,你出去吧!”
她赶紧转身离开,突然他在身后喊:“我半夜要喝水的,你不要出去,就睡在外间的榻上吧!”这几天都是文清睡在外间的榻上的,但今天他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好的,世子早点安歇吧!”
他们一个在里面,一个在外面,辗转反侧。他想的是:“不能想她,不能碰她,我答应了不能逼她……”她想的是:“不要想他,不要想他,他不是好人……”
第二天一早,锦儿伺候他用早膳。“坐下来,一起吃!”李凌旭说,“别低头,过来!”他的语气不容反抗,锦儿只好坐下,随便吃了一点。用完早膳,他们便说起话来。“你姓什么?锦儿不是你的本名吧?”李凌旭漫不经心地问着,他想起自己已经不是第一次问她叫什么了,只是上次她不愿意搭理他。
“奴婢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忘了。”锦儿已经开始尝试着抬起头说话了,可是眼睛一碰上李凌旭的眼神,虽然是很温和的,但还是马上垂下了眼帘。“忘了?你几岁入的府?很小吗?”李凌旭有点疑惑。
“奴婢入府时大概七八岁吧,听府里的老嬷嬷说,是教坊司那边送过来的,说是病得厉害,老夫人偶尔听说了,便说让送过来。来了郡王府后请了大夫医治,便好了,只是发了高烧,以前的事情都忘了……”“所以‘锦儿’这个名字是老夫人起的?”“是的!”
“你可有想过要寻了家人?”“没有!”锦儿摇摇头说,“老夫人说,我是罪臣之后,若是家里做了有害国家朝堂的事情,也不必去了解……”“那若是冤案呢?”李凌旭知道朝廷之中权力争斗,冤案错案比比皆是。
“老夫人说,若是冤案就更没有必要去查了,我一个弱女子也查不了什么,我爹娘总是希望我好好儿活,不会希望我去翻案的,违背爹娘的话,是不孝的。”“对,确实是这样,他们也总跟我说,我的父母希望我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要去深究当年的事,不要卷入朝堂纷争,可是我也不知道我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