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府中,丁昭远昏昏沉沉睡了一天一夜,醒来时看到母亲坐在他的床头,“远儿,你醒了?饿了吗?一天没吃东西了,我让人拿你最爱吃的烧鸡给你吃啊!”思云憔悴的脸上现出欣慰又担心的表情,满眼慈爱地看着她最心疼的小儿子。
“娘,我做了个梦,很可怕的,梦里我看到辛欣死了,带着孩子一起死了,是梦对吧?辛欣在南陈大伯父家啊,怎么会来了这里呢?”“是的,是的,你做梦呢!她好好的,好好的……”思云想挤出一点笑,眼泪却忍不住流了下来,她只好转过身去擦眼泪。
“娘,你怎么哭了?是真的对吗?不是梦是真的,我记起来了,是真的!”昭远突然跳了起来,“是真的,她死了,她死了!是丁昭轩和太子一起逼死了她!”昭远大喊着要起来,被思云死死抱住,“远儿,是娘对不起你,你要真的跟她一起走,就带上娘吧,娘也不想活了!”思云抱着昭远痛哭。
外面的下人听见了去叫来了丁子聪和若莹,若莹冲过去抱着思云,“娘,弟弟醒了就好了,他慢慢就能接受了,他不会丢下我们的,对吧昭远!”
“我要去找她们,对不起,我活不下去了,太难受了,娘,我活着太难受了……”昭远抱着母亲嚎啕大哭,“娘知道,知道的,娘陪你下去好吗?我们娘儿俩一起去找辛欣和孩子,我们祖孙三代一起下去,好不好?”若莹也哭着抱着思云,母子三人哭成一团。
丁子聪在旁边也老泪纵横,哭了很久,思云因为陪着儿子一天一夜没有合眼,很快就没有力气,瘫倒在昭远的怀里,喘着气,出不了声了,只是紧紧抓住昭远的衣襟,生怕儿子从手心溜走。
“昭远,爹求求你了,不要让你娘再伤心了,她熬不住的,你要死了,她真的会随你去的,你娘要去了,爹也是活不成的,你就忍心让爹娘跟你一起死吗?”丁子聪竟然对着儿子跪下了,泪水落在地上。
昭远也跪了下来,“爹,娘,对不起,我会活着的,辛乐说得对,我没有资格殉情,死太便宜我了……”“行,行,只要你活着,什么都好!”丁子聪抱着儿子和妻子,泪水止不住地流。
若莹好不容易把爹娘和弟弟都拉了起来,丁子聪把妻子抱回房间让府医来给她针灸,点上了安神香,让她好好睡一觉。
若莹陪着昭远,昭远吃了点东西,就问姐姐:“她的尸身呢?在哪里?有没有给她买一副好的棺木?”“凌旭哥哥刚才来过,你还没醒,他说辛乐把他姐姐的尸身火化了,说要把骨灰带回北疆,葬在她父母的身边……”
“火化了?最后一面都不让我见,他就这么恨我?”他又哭了起来。“不是的,凌旭哥哥说,辛乐说那是他们北疆的习俗,都是化成骨灰,撒在大地的……”“也对,她就喜欢自由的北疆大地,不过,就一点念想都不留给我吗?”
“凌旭哥哥说他跟辛乐说好了,一半骨灰他带回北疆,一半留给你,辛乐答应了,他说骨灰里有一部分是……”若莹说不下去了,只是落泪。
昭远沉默了很久,“是的,有一部分是属于我的,我要把她的骨灰送回南陈丁家的祖坟去安葬,以后我死了,把我也烧成骨灰,跟她的混在一起,埋在祖坟,她生是我丁家的人,死是我丁家的鬼,我与她生同衾,死同穴……”
“嗯,嗯,你现在好好活,以后死了再下去见她,她等你五十年,六十年!”“我还要把她的牌位放进祠堂,可是,我们还没有拜堂呢!”“没有也可以放的,可以的!”
“不行的!姐姐,你给我找块木头来,我给她做个牌位!”“好,好,你慢慢做,做漂亮一点!”若莹看到弟弟有事做,不想着寻死了,也没那么担心了。
昭远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用若莹给他找来的木牌,做了一个牌位,用匕首在上面刻上了“丁昭远之妻辛欣之位”,割破指头,用鲜血把字涂成红色,又把从辛欣头上拔下来的当初他送给辛欣的镶着红宝石的发簪插在了木牌的上面,然后找了一块红色的绸子,把牌位盖住,再拿了一根红色的绸子绑在自己的腰上,抱着牌位,来到了爹娘的面前。
他让爹娘坐在上首,他自己抱着插了簪子,盖了红绸的牌位,跪在爹娘的面前,“爹,娘,我要跟辛欣成亲,给她个名分,我带着她给你们磕头,拜天地,从此,辛欣就是我丁昭远的妻子了!”
思云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但她还是说:“好,好,你们拜天地吧,娘看着呢!”若莹忍住眼泪,高声说到:“一拜天地!”昭远抱着牌位,拜天地,“二拜高堂!”昭远抱着牌位向父母磕头,“夫妻对拜!”昭远把牌位放在地上,对着牌位磕了个头。“送,送入,洞,房……”若莹已经忍不住了,昭远抱着牌位,转身离开,走进了房间。
他点起了红烛,倒了一杯酒,放在牌位前,然后轻轻掀起了盖住牌位的红布,“辛欣,我的新娘,我今天娶你了,你高兴吗?你等我,我把你的牌位送回丁家祠堂,我不能让你和孩子做孤魂野鬼,然后我就来找你,我们一起葬在丁家的祖坟里,永远不分开!
你弟弟说我没有资格殉情,我觉得我有,你原谅我的懦弱,我没有勇气一个人活五十年,六十年,我下来,你打我骂我,都可以!”然后他把一杯酒洒在地上,一杯酒自己喝下。
“娘子,我们就寝吧,虽然我们早就洞房了,但今晚才是我们真正的洞房花烛夜啊,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睡觉吧!”他抱起牌位,放在枕边,拉过被子,盖好,躺在旁边,闭上了眼睛,一行泪水从眼角滑落……
门外的思云夫妇和若莹肝肠寸断,“他,他还是想着要去找辛欣……”思云回到房间,哭得说不出话。
“不怕的,娘,南陈大伯家人那么多,大家跟着他,盯着他,带他回军营去,让他去打土匪,他有事做,很快就会忘了辛欣,振作起来的,他不会忍心让娘跟他去的!”若莹安慰母亲。
“是的,是的,他缓过这一阵就会好的,旭儿也说,他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快则二十天,短则一个月,他就会好了!”丁子聪虽然很不明白李凌旭这句话的意思,但他还是这样转述给妻子了。
“我陪着他,陪他回南陈去,他要去死,我也跟着……”“思云,你不要去,你哥哥还病着呢!”“我哥哥,他怕也是活不了的了……”说到哥哥,思云又哭了起来,“那我就送走哥哥再去陪儿子吧!”
若莹陪着母亲躺下,轻轻拍着她,给她点上安神香,看她睡着,就走了出来。
“爹,你别担心,过一阵子,就大家都好了,我会陪着娘,看着弟弟,你放心!你也要多休息,我看你白头发都多了很多!”若莹一脸心疼地拉着父亲说。
“嗯,嗯,若莹,你本来也是我们的掌上明珠,现在家里出了事,你却成了家里的顶梁柱,爹娘没有白疼你!”
“谢谢爹,我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那么坚强!”若莹点着头说,她站起来准备出去给母亲煎药,突然觉得一阵头晕,天旋地转,晕倒在父亲怀里。
醒来时她看到文清和父亲坐在她床头,“我这是太累了,没什么的,你们不用担心,爹,你去陪着娘,文清,你去看看昭远!”“你好好躺着吧,不要操心了,府医说你怀孕了,月信没来这么久,你自己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我也是忙糊涂了,没有关心你!”文清半是心疼妻子半是责怪自己。
“啊,我怀孕了!昭远的孩子没有了,我的孩子却来了,这生死真是让人无奈啊!”“说不定就是投胎到你这里来的!”丁子聪说。
“对,对,他怕是不肯再娶妻生子的了,我要去跟昭远说,这个孩子生下来就送给他,让孩子姓丁,做他的孩子!”若莹挣扎着想坐起来,被文清按了下去,“你躺着,我去跟他说!府医说你思虑过度,动了胎气,要好好养着,不可以忧思操劳了!”
“嗯,嗯,我好好养着,给昭远生个儿子!我们也有文毅了,也对得起你们文家的祖宗了!”“行,行,姓什么都可以!你躺着啊!我让岳母来陪你,也让她高兴一下,有点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