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他们来到了一个酒楼,叫了很多菜,还有两屉包子,“你儿子喜欢吃包子,你也喜欢吃吗?我妹妹小的时候不喜欢吃包子,她很挑食,所以身体不好。”
“是吗,她现在不挑食了,可能是因为做了十年丫鬟吧!”李凌旭说,他突然觉得感觉很奇妙,眼前的这个男人,很熟悉锦儿的过去,令他有莫名的亲切,好像那次跟三少爷聊锦儿以前在郡王府的事情,所有有关锦儿的事情,他都很想知道。
“我叫曹依锐!”那个男人拿了一个包子,边吃边说。“我听锦儿在梦里叫过‘锐哥哥’,我还以为是她青梅竹马的哥哥!”李凌旭笑了笑说。
“你以为是你啊,还‘青梅竹马’!我妹妹本来也有个青梅竹马的三少爷啊,就是你!把她给毁了!”“这,你听我解释……”“不用解释啦,我全都知道!不,我是后来才知道,所以我恨了你很久!”
“我是曹家的小儿子,我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依依是我们最小的妹妹,她很安静,不爱说话,但很爱笑,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很好看……”曹依锐微笑着,回忆他这个妹妹小时候可爱的样子。
“她很聪明,学什么都快,她抓周的时候,一下子就抓了毛笔,我爹说,可惜是女孩子,不然可以做状元,那就学画画吧!她很有天赋,她三岁我爹就请名师回来教她画画,他们后来说要培养她做宫里的娘娘,就又请了从宫里来的琴娘教她弹琴。
她什么都学得很好,如果不是我家这样,她一定……唉,算了,做宫里的娘娘,更糟糕!”他摇了摇头说。“确实,宫里的娘娘没有幸福的,一个都没有!”李凌旭也这样说。
“我那时候真不知道我爷爷是怎么想的,我们家已经这么有钱了,他非说做商人没有出息,要到京里做官,后来我听我奶奶说,我爷爷以前有个青梅竹马的远房表妹,感情特别好,但是她爹是户部尚书,嫌他们家只是做生意的,非要把她嫁给京城郡王的小儿子,所以他就发誓,以后一定要让子孙到京城做大官!”
他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口喝完,“我爹从小受他的教育,也认为这样是对的,我爷爷很会做生意,我爹也是,我们曹家什么生意都有,是江州的首富,我们以前真的很有钱的!如果不是我爷爷的执念,我们一定不会有如此下场!”
他苦笑着摇摇头,接着说:“依依很爱生病,生下来就是小猫一样,我记得的。小时候其实也很活泼,后来不小心掉进水里了,受了风寒,身体就更不好了,也不爱动了。
到了夏天,我们那里很热,我大哥就偷偷教我和依依游水,他说学会了就不怕掉进水里了,所以后来她跳崖掉进那河里,就没有淹死,可以捱到有条船来救了她……”他微微笑了一笑。
“原来她是真的学过,我丁大伯说江州人人都会游水,我那时也是信的,我不信她死了……”
“我也不信,但我也找不到她,我完全没有想到她会躲在妓院里,我那娇贵文静的妹妹,可怜的妹妹……”他擦了擦眼泪,继续说。
“我比依依大四年,那年我十二岁,她八岁,我爷爷终于等来了一个机会,济王想造反,派人来和他们接触。我爷爷亲自到京城去,找到了当时的首辅,德贵妃的哥哥刘大人,跟他说了济王的事,要求跟刘家做个交易。
我们家假意答应济王,给刘大人做内应,刘大人答应让依依进宫做皇子妃,让我跟着他读书,以后做官,我爷爷就信了,把我送到了刘家。
但是我爷爷也很精,他怕刘家反悔,就把他们来往的书信给那个琴娘带着,跟外人说在观音庙里的依依病死了,让琴娘带她到京城去找他那个远房表妹,连平郡王府的老夫人,这些你也知道了……”
“本来是应该来得及的,把依依送到莫家,信也放在莫家,万一出了什么问题,就让莫夫人把信拿出来,救我们曹家。如果没有问题,我们再把依依接回来,长大了再送到宫里。
谁也没有想到依依她们这么久都没有到京城,按日子算,依依应该是半路上病了一场,耽误了十几二十天,然后那个琴娘又病了,还死了,这样一来那些信就来不及救我们了!”
他又塞了一个包子进嘴里,用力地咬着,把包子狠狠咽下去,继续说:“那个刘家果然是卖了我们,他们得了我们给的消息,在平乱中立了功,然后又把我们全家给抄斩了,霸占了我们的财产,杀人灭口!”
他拿起筷子,用力插在桌子上,竹筷子插入木头桌子半寸,李凌旭不禁佩服他的内力惊人。
“我父亲派了我们府里的一个护院陪我入京,他的功夫很高,我从小跟他习武,其实我不喜欢读书,更喜欢习武,我爹就说做武将也可以。
我师父在京城有很多朋友兄弟,但他受过我爹的恩,他愿意为我爹效忠,他打探到刘家的诡计,就到刘府把我给救出来了。
刘家的老二还不知道我逃跑了,他抄斩我们全家时把我的名字抹掉了,所以,你们查不到我和依依的名字!”“我丁大伯就说,你们不可能只救女儿,不救儿子的!”“他就是知道些常理而已,你笨,就以为他神!”他很不屑地说。
“我师父把我救了出来,我问他怎么办,他说他去郡王府探过了,依依没有到。没有信,就没有办法救曹家,但我师父还有一封信,是我爷爷写给晋王的。
他说他早年跟晋王打过交道,晋王知道他的印鉴,他说晋王是他最后一招,万一连平郡王的夫人不愿意收留依依,就拿着依依身上带着的信,去找晋王……
可是晋王也找不到了,他在锦城直接带兵去了江州。后来实在是想不到办法了,我师父又说,他有兄弟在德贵妃的死对头,淑贵妃简家做事,他那个兄弟说要救曹家,就必须找对家的对家,我师父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就带我去了简家。
我们拿出了原来打算给晋王的信,简家还是不信,问了我很多细节,我那时候还小,我的师父是江湖人士,也不大懂这些,只是很相信他的那个兄弟,那个兄弟也不是要害我们,只是想帮我们,我知道的……”
“是啊,江湖中人又怎么是那些朝廷老狐狸的对手?”李凌旭开始明白事情的原委了。
“那个姓简的大学士,看起来就是很正气凛然的老夫子的样子,我从小读书的那些先生就是这个样子的,我就信他了,什么都跟他说了。
包括依依本来要送到郡王家的,还有我爷爷和郡王夫人的关系,全部都说了,他说要全部告诉他才可以帮我,我师父又让他们支开了,我一个十二岁的孩子……”
他抱着自己的头,用力敲着,“就是我害了依依,害了老郡王的夫人……”李凌旭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