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客栈,李凌旭不说话,让锦儿自己回忆,她走进去,李凌旭拿出他刑部的令牌,让老板带她进房间看看,她看了很久,记不得什么了。
他又跟掌柜聊了起来,对于十二年前的客人,他们说他们有登记册,但官衙规定保留十年,他们已经销毁了。
他又问有没有带着女孩子的女客人病死在这里,掌柜马上记起来了,毕竟这样特殊的事情很难忘。
“当时那个女子长得很漂亮,带着个同样很漂亮的女孩,她们登记的是母女,说是要上京投亲,因为衙门要求严格,一定要做详细的登记,所以我问得清楚,而且独自住店的女客其实也不多……”“后来呢?”
“那个女客本来只是要住一天,但那个女孩子病了,她们就多住了几天,但没有想到,那阵子锦城有疫病,我们客栈人来人往的,也有不少人感染上了,那个女孩子刚好了,她娘就病倒了,还越来越严重。
后来那个女客给了我们一些钱,让我们帮忙带封信去京城,我们客栈住的多半是上京的客人,我们便托了个常客送信去京城……”
“常客?还能找到吗?”“死了!好多年没有来,后来他们说,病死了!”
“信送出去后,过了七八天吧,就来了一个女子,也是很漂亮的,来到客栈,那时候那个女客已经快不行了,你们也知道,在客栈死人,我们是很不愿意的,但她们也是可怜,那个小女孩天天哭,我就让她们到惠医署去,那里有人照顾,走也走得舒服些……
我还不收她房钱,让她们把钱给惠医署,他们虽然是不收钱的地方,但捐点钱过去,就能住到离世,不过我看她们也不缺钱,那个女客还用银票,江州银号的银票。后来我就派伙计把那个女客送了过去……
过了几天,那个京城来的女子带着女孩子回来了,说是她娘在惠医署走了,吃了药,走的时候也舒服,睡着就走了,还谢谢我找了这个去处,我还很不好意思,毕竟我只是怕影响生意……”老板絮絮叨叨地说着。
李凌旭回头看看锦儿,见她眼泛泪光,“你想起什么了吗?”“没有,只是觉得那个嬷嬷是我害死的,如果她不送我去京城……”“那她就一起抄斩了!”
锦儿点点头,不再说这样的话,她也知道,李凌旭不想她总是怪自己,其实自从李凌旭用他自己和岳儿来做例子,她也觉得很有道理,孩子是没有错的。
“那个京城来的女子叫什么?”“叫张什么的,我不记得了,只记得姓张!”“你确定没有记错?”“没有,她长得很漂亮,有点像风尘女子,所以有印象!”
“后来呢?”“后来她们俩说是惠医署帮忙埋葬了那个女客,又住了两天,就离开了!我想是上京了吧!她们本来就是要上京的!”
“那个姓张的女子,再见一次,你能认出来吗?或是画像,能认出来吗?”“应该可以吧,我们开客栈的,认人也是有点本领的,我们也很多老伙计,可以一起认认!”
“锦儿,你把张大娘画出来,试着画她十年前的样子!”“你怀疑她是……”李凌旭决定要跟锦儿说,他打算以后什么都不瞒她。
“我查过张大娘,毕竟要带在身边,我觉得还是查一下安全,她原来是京城教坊司的头牌,江州人士,也是姓张,这就跟那个带你上京的女子很像了!
我以前去教坊司查过,她们说她自己赎身走了,去哪里了没有说,她们猜是回江州了!那个人也是个人证,要保护起来,以免被简太后先找到!”
“所以张大娘一开始不愿意跟我们上京,后来是舍不得我担心我,才一起去的,路上、现在,她也不怎么出门,出去也戴面纱,就是怕被认出来!”“我夫人也很聪明啊!”李凌旭笑着说。
于是锦儿要来纸笔,一会儿功夫就画好了画像,还特意画年轻一点。“这位夫人的画真好啊!不过,这位夫人看起来也是很眼熟……”
“不得无礼!”李凌旭一句过去,掌柜不敢再看了。掌柜叫了几个做了十年以上的老伙计出来一起看,他们都说好像就是这个女子,因为漂亮,大家都印象深刻。
“带我们去看看那棵树吧!”李凌旭最后说。于是他们就走到了后院,李凌旭叫伙计去做事,他们慢慢看。“锦儿,你试着闭着眼睛,你画画和弹琴都是身体的记忆,你脑子是记不起什么的!”
锦儿闭着眼睛,摸索着走到树下,摸着那棵树,围着那棵树转了一圈,突然蹲了下来,摸着树下的泥土,用手挖起来,因为怕她伤了手指,李凌旭赶紧抓住她的手,“你们在树下埋了东西!”锦儿睁开眼,“可能是的,摸着树,我就想蹲下,就想挖!”
于是李凌旭叫伙计拿来工具,和伙计一起挖了起来,他们挖了很久,整棵树的周围都挖,但不是挖得很深,因为他觉得一个女子,不可能有力气挖得很深,而且还要躲着伙计偷偷埋。
果然,他们挖到了一个盒子。伙计们很好奇,李凌旭说官差办公,叫他们不许看不许问,把树周围恢复原样,他还吩咐掌柜和伙计,给他们再看了一次令牌,叫他们看清楚是刑部的令牌,任何人来问,包括官差,都不可以透露他们今天来查的事。
“我是刑部暗探,你要有什么问题,可以去刑部找李侍郎,说是凌捕头做事!但其他人来问,不许说!”掌柜的也是个老练的人,他也知道有很多这样的暗探,他们是直属刑部或大理寺,不归其他官衙管,他连忙答应着。
他们拿着盒子,回到了客栈,进了房间,关上门,打开了。里面有几封信,锦儿看不大懂,但李凌旭看懂了,大吃一惊,是曹家老爷和当年的首辅,德贵妃的大哥的通信。
写的是济王想要造反的事,看首辅的回信,应该是刘首辅让他继续观察,及时告知,事成之后会按之前的约定,让他家的女儿嫁到宫里做皇子妃,让他家的儿子到京城做官。
“原来你家不是谋逆犯,是刘首辅的内应!但估计是被刘首辅给卖了,当年刘家在这个案里获利最多。你爷爷和父亲也怕他们出尔反尔,就让你们带了这些信上京,去找其他人证明他们不是济王同党。
可是济王起事提前了,你和你的嬷嬷先后在锦城病了,没有来得及送证据过去,等到京城的朋友来到锦城时,你们家已经出事了,来不及了,她不想连累朋友,就只把你交给了她,没有让她带着信走……
她可能跟你说过,要你以后回来挖出证据来替你家平反,偏偏你又生病忘了!天啊,太冤了!不是你的错啊,你不要内疚,生病不是你的错!”李凌旭觉得锦儿马上就要说是她的错了。
“我没错,行了吧?那凭这些证据,我们家就可以平反了吗?那你就可以不受要挟不被连累了!”
“你关心的是我啊!”“那当然,连老夫人都死了,我的亲人只剩下你和岳儿了!我很怕会连累岳儿,他也是曹家后人,所以我要把他送到苍澜谷去,让他做孤儿,不要有个抄斩逃犯的母亲,我不是不爱他!”
她还记着那天李凌旭说她不爱儿子,要儿子做孤儿。“我明白的,我那天一时乱说,你不要放心上!”
“他们可能想让你们带着信去连平郡王府去,让老夫人把信交上去,本来这是一箭双雕的好主意,但可惜,唉,这就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就让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小女孩送到京城去呢?”锦儿觉得想不通。
“这样不引人注意啊,谁想到会在你们身上呢?而且生病这个事很难说的啊,即使是个强壮的男子来送信,那走到这里正好有疫病,感染上了也一样啊!”
“也是,现在我们看很奇怪的事,如果不是发生了那么多意外,也是不奇怪的。”“好了,我们再来问问张大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