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毁掉双腿那一幕忽然涌上心头，齐玲珑的脸上宛如覆了一层霜，寒得能滴血。
她淡淡道：“皇上若要杀奴婢，就动手吧。”
“你当朕舍不得杀你？”司徒明恩嗤笑一声，“当年朕便要杀你，只是觉着杀了未免可惜，才留你至今。既然你一心求死，那就成全你吧。”
明姬顿时慌了：“皇上，四妹也是为了您，为了咱们东越好，求求您饶了她吧？”
“你是傻的吗？”司徒明恩冷冷斜睨着明姬，“在她眼里，可曾有‘忠诚’二字？”
天生反骨，齐玲珑能被他选中，不过是因为那份聪明。
画班主用来控制细作的蛊毒无法控制她，废掉双腿被关在牢中，她依然认识了云破晓麾下的暗枭首领青云。
这些东西，司徒明恩都睁只眼闭只眼，因为他很多事情需要齐玲珑来出谋划策。
但这次，她太过分了。
司徒明恩起身走近齐玲珑，一把抓着她头发迫使她昂起头，然后他居高临下看着她。
他的目光很阴鸷，很凶残。
毕竟，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善类。心头仅有的那点儿柔情，也都毫无保留地给了苏引。
画班主，炎煌大陆以狠辣凶残著称，绝对是名副其实的。
“玲珑，你知不知道，无双是朕唯一动过心的女人？你居然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害她。”
齐玲珑不怕死地冷哼一声：“就因为她，您这身体也熬不住多久了吧？为一个女人灭国，皇上难道一点不后悔？”
“灭国？哼，你当朕是吃素的？”
“这是命数，苏引若是不死，炎煌大陆的血雨腥风就无法避免。皇上可是忘记了，当初南晋的大祭司、西蜀的无尘大师和北洛的卫珏，曾经一起推算过紫微斗数。”
确有其事。
司徒明恩没吭声，又渐渐松开了齐玲珑的头发。
方才，他在她眼底看到了极强的求生欲，所以，她并非如她嘴上说的那样视死如归。
人一旦有害怕的东西，那就好办多了。
司徒明恩折回软椅，侧靠着软椅撑着额角，幽幽看着齐玲珑。
足足半柱香时间，他才开口：“玲珑，朕可以放过你，甚至把你永远逐出画班主。”
逐出画班主，齐玲珑就是自由身了，上天入地都没人管。
齐玲珑不信，将信将疑地问道：“皇上对玲珑可是有什么别的要求？”
司徒明恩淡淡道：“你的心头灵血。”
齐玲珑神色顿变，而这一瞬间，御书房中像多了一股十分诡异的气息，很凶戾。
“不愿意的话。”司徒明恩手一抬，“来人，把齐玲珑拖去午门，斩首示众……”
“等等！”没等司徒明恩把话说完，齐玲珑便尖叫道，“奴婢愿意，愿意把心头灵血奉献给皇上。”
司徒明恩扬着眉，没做声。
而下一瞬，却见齐玲珑伸出两指刺入心口，顿时一股浓浓的血气就缓缓冒了出来。
只不过，这血是金色的。
明姬呆若木鸡：“玲珑，你，你居然是魔族的人？”
齐玲珑紧抿着唇没吭声，凝出来三滴血递给司徒明恩：“皇上，这算可以了吧？”
司徒明恩覆手卷走三滴血，转身吼道：“滚出东越，朕从此以后再也不想看到你。”
“玲珑多谢皇上栽培，就此告别。”
齐玲珑忽然站了起来，对着司徒明恩拜了三拜，这才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明姬仿佛被雷劈了似的，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好半天才缓过神，颤巍巍道：“皇，皇上，您您您怎么知道玲珑是魔族的人？”
“因为朕在废掉她腿的第二天，就发现她腿已经自愈。这世上，只有魔族的人才有那么强大的自愈能力。”
“那您为何现在才揭穿她？”
“为何？”司徒明恩摊开手，盯着掌心三滴金灿灿的灵血，“因为朕需要救命的良药。”
魔族人的心头灵血，能够治愈修士因为施法而伤了的心脉。
……
魔族，凤凰岭。
魔焰端着汤药来到草屋，看到凌绝还抱着苏引不放手，忍不住拧起了眉峰。
“尊上，您这都抱一天一夜了，还没抱够吗？”
凌绝没理他，断过汤药一饮而尽，才又低头覆上苏引的唇，一点点喂进她嘴里。
直到汤药全部喂完，他才拭了拭唇，道：“这是本尊在人族的娘子，自然得好生伺候着。”
“人族都那样坏，您难道忘记魔族当初覆灭的事儿了吗？这个女人，也不是善类。”
“当着本尊的面，莫要讲娘子的坏话。”旋即，云破晓朝魔焰不耐烦地摆摆手，“滚！”
“哦！”
魔焰收起碗，眼神复杂地看了眼还昏迷不醒的苏引，又转身走开了。
到门口时，他又转头道：“尊上，魔婴马上就要形成了，您还是得去施法呢。”
“本尊知道，即刻就去。”
魔婴，也就是魔族那些重生出来的子民，经过无数厮杀过后，他们具备长出血肉之躯的能力。
但形成魔婴，则需要强大的灵力支撑。
在千年前，魔婴的形成就是用父母的灵力来辅助。但现在魔族覆灭，就剩下凌绝和魔焰。
魔焰是灵兽，当然无法成为辅助，所以就得靠凌绝了。
等魔焰走后，凌绝将苏引放在竹床上，盖上被子，便坐在边上静静看着。
魔族的人受伤后有自愈能力，再严重的伤，三五几天就能好。但苏引是人族，所以还得吃药。
看了好久，他轻轻蹭了蹭苏引的脸，道：“娘子，你好好呆在这儿，本尊要去圣地了。”
苏引没回应。
但等凌绝一走，她眼睛瞬间就睁开了，目光凌厉地环视了一眼草屋。
——是的，她早就醒了，装的。
草屋里的布置特别简单，但很干净，让人觉着特别舒服。
苏引这辈子，最向往的就是有一亩良田，一间草屋，一头老牛……还有儿女承欢膝下。
魔族，这就是云破晓的老家，以后就要跟他一起生活在这儿了，想想就是激动的。
苏引完全没有身在魔族的恐惧，在她眼中，云破晓所在的任何地方，都是天堂。
她动了动四肢，没有想象中那样痛，于是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刚支起一只手臂，便听得屋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于是她立即又闭上了眼睛。
是魔焰进来了，手里拿着一把刀，轻手轻脚地走到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