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离得很远都能听见那锣鼓鸣响，看到那红灯笼高悬，就连百姓都称颂摄政王大婚大赦天下的事迹，比皇帝的排场还大。
也是，我只是被休的下堂妇，自是不配的，这话萧谨早就告诉过我。
但凡他有意给个名分，早就参透了我明里暗里的话。
这些日的柔情戏码也全是哄骗。
原以为会有几分真心，到底是我自作多情了。
跌倒在地，身下是一滩血水。
果然，这男人啊，没有一个好东西。
睁眼时，我正被稳婆求着用力。
别说用力，我使不上一点劲。
汤药被灌了一碗又一碗，青黛在身边哭喊着让我撑下去。
从前我活得那般艰难，都撑住了，我自然是不能为了这个孩子就丢了性命。
终于生了，是个可爱的女儿。
我精疲力竭，可还没等我见那孩子一面，便被谢淮序将那孩子抱走，当着众人的面来了一场滴血认亲。
那孩子自然不是他的。
我强忍着生产之痛，跪在地上抓着谢淮序衣角，哭着求他饶了那个孩子。
“贱妇沈氏，不守妇道，勾引奸夫，处沉塘之刑！”
他附在我耳边：“你说在萧谨心中是你重要，还是他的新婚之喜和图谋的大业重要。”
直到此刻我才看清那谢淮序的真实面目。
他早已准备好，趁谢淮序大喜之日杀入皇宫谋反。
那宫里禁卫森严，要想诛杀萧谨，自然是将他引出来更为方便，而我和孩子就是最好的诱饵。
我笑了，笑的悲凄：“谢淮序，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若是他在乎我，便不会放任我在谢府落得如此境地。”
“那我们试试，若是他不来，我只是处置了自己不守妇道的妻子而已，他能奈我何，可若他敢露脸，我便送你们一家上路。”
“疯子，真是疯子……”
“来人，沉塘！”
那猪笼狭小刺脚，刚生产的我一踏入直接被扎的鲜血淋漓。
湖水冰凉刺骨，大口大口腥涩的水灌进来，湖中丛生的水草往我身上钻。
仿佛终于得到解脱，也终于失去了心中那讳莫如深的希望。
青黛被绑在一旁无力的呼救：“小姐，小姐……”
恍惚之中看到一袭红衣的萧谨。
只是这次来的有些晚。
以往萧谨总是出现的那样及时。
他做的选择显而易见。
醒来之时，听青黛说我已卧床不醒多日。
萧谨急切的握住我的手：“鸢儿，你终于是醒了。”
我看着陌生的陈设，只想找我的孩子：“这是哪，孩子，孩子呢？”
青黛上前回话：“小公主很好，在乳母那里。”
“公主？”
原是萧谨铲除前朝余党，已经顺利登基。
萧谨攥住我的手：“鸢儿，都结束了，谢淮序和前朝余孽已经肃清，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的。”
我看着襁褓里咿咿呀呀的女儿，放下心来。
“皇上已经下旨，直接封你为皇后了，堵住那些人的嘴，让我们小公主做名正言顺的嫡长公主。”
那自然是好的，那孩子总算是有个名分了。
可之前求而不得的，现在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将身子养的差不多后，我去大牢里看见了谢淮序。
原来他是前朝遗腹子，蛰伏多年，只为那血海深仇。
他像是早就预判我要来一样。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那孩子不是你的？”
“我去沈府接你之时便已得知，萧谨如此明目张胆，我又不是傻子，只有你会被他当枪使。”
人总会站在自己的角度，以为窥见的便是全貌。
萧谨之前觉得我无用，谢淮序现在还觉得我傻，殊不知他们也都在我的谋划中。
我看着他如此狼狈：“那你还真是忍辱负重，演得一手好戏。”
他面对着墙壁，始终没有看我一眼，传来笑声：“沈亭鸢，你猜我有多想跟你做一对寻常夫妻。”
“可我肩上的担子就注定不能如愿。”
“那年的秋海棠开的极好。”
……
那年的秋海棠，是我在兴善寺求姻缘时，开的极为繁茂的那棵。
原来那婚约也并非全是父母之命和我的筹划，还有他的助力。
我拿下那头上的金钗，扔给谢淮序。
或许他对我有情，可那点情分在他滔天的恨意下不值一提。
我也永远记得，他拿孩子的性命要挟我，将我扔进冰冷的湖水中。
良久，血溅到了我的裙摆上晕染出一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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