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我竟然、她们竟敢、”
小凤气到语塞，“他们也忒不把西王母娘娘放在眼里了！”
“娘娘刚才有句话说对了。”
仇惑接上：
“最近，西昆仑也不知是被哪个有心之神散播了谣言，说西王母娘娘明为闭关，实则却是历劫陨落了。
还说，西王母娘娘的大劫就在近些年，三百年前昆仑瑶池现了异象，三万朵金莲一夜枯死，直到九年后，瑶池才重新开满神光熠熠的五色神莲。
所以有神仙便利用这一点，造谣西王母娘娘实则已经陨落在了三百年前的神劫中。
之所以没有消息传出来，是因为神界恐西王母身消道陨消息扩散，人间妖魔又开始蠢蠢欲动，昆仑一带没有西王母娘娘坐镇会不太平。
因此在神界择选出新任西王母之前，先王母身陨的实情会被封锁。
而神界择选新王母的过程也会尤为漫长，少则百年，多则数万载。这个说法在昆仑传扬的有鼻子有眼，连冥王都大为震撼。
也正是因为此谣言在昆仑的神女男仙群体里流传得颇为猖獗，西王母又的确两千多年没有在昆仑露面，所以昆仑部分居心不良的神仙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偷东西出去。
麻烦的是，昆仑丢失大量法宝法器，由于时间跨度太长，短时间根本无法查出都有谁偷了东西，偷完又是如何处理的。
昆仑那三千金仙又故作高深，让他们查个案子，他们这也不行，那也不方便，三千天女中倒是有能人，但西王母在闭关前特意下过法旨，她闭关期间，任何天女不得私离昆仑。
至于下面那些天官神女……总之一句话，昆仑神仙太多了，现在昆仑群龙无首。
除非西王母出关，亲自来查，不然就算冥王在昆仑亲自接手这件事，也不好操作。”
“等我知道是哪个死玩意造的谣，我非把他啄成肉丸子！他才死了呢！西王母娘娘分明活得好好的。”小凤忿忿不平地挥翅膀。
我想了想，问：“西王母，不是在闭关么？忽然下法旨，是最近的事，惊动到她了？”
白术道：“是西王母闭关前，留在外面镇守神宫的一缕神识下的法旨。冥王去见了那缕神识。”
青漓牵住我的手：“与谢妄楼勾结的人是谁，查出来了么？”
白术重重点头：“被小凤猜到了，就是妖部天女之首，如今的守山神女，姜清澜。”
“那家伙不是除妖师出身吗？她不是厌恨妖灵吗？”小凤歪头，万分不解。
仇惑双臂环胸，不好意思地抹了把鼻头：“呃，据冥王传过来的消息说……姜清澜，曾与谢妄楼，有过一段露水姻缘，两人，还有过一个孩子。”
我呆住。
花盆从手里陡然滑了下去。
幸好青漓手快，及时把花盆接住收了回去。
“本尊知道了。”
小凤见青漓不打算问下去，着急挥翅膀：“哎？展开讲讲啊！继续说啊！我要听过程啊！”
白术无奈挥手：“什么过程，我们也在等过程呢，可冥王那边就传来这一行字，具体的我们也不清楚。”
小凤：“啊？给我吃瓜却只让我看看，不给啃啊！”
“别啃了，该去做饭了！走啦，咱们去把米泡上，中午帝君下厨。”
“泡个米得四个人？”
“哪来四个人？三蛇一鸟，家里唯一的人，不得留着给帝君打情骂俏啊！”
“那也不成啊，帝君，您老要不然还是先别过二人世界了……那个蟹我不会处理啊……”
青漓好脾气的回头和我报备：“阿鸾先歇歇，我去做饭，很快就好。”
抬手宠溺地弹了下我脑门。
我听话点头：“嗯。”
伸手把小凤从他怀里接出来。
小凤看见我的手，乖乖自青漓衣襟内跳上我手指。
等青漓进了厨房后，小凤才转身跃到我肩上，靠在我耳边和我说：“主人，小凤刚才在帝君身上没有感应到内丹，帝君身上，没有内丹。”
“没有内丹？”
这个结果我虽早有所料，但、阿漓的内丹，去哪了？
是碎掉了么。
他从前到底受过多少罪……竟连内丹都碎掉了……
“帝君从普通蛇仙修成华桑大帝，体内肯定结有内丹！
但我在帝君身上却感应不到内丹，也就是说，帝君现在表面看起来很厉害，很强大，实则外强中亏。
没有内丹，还能法力如此高强，帝君真厉害。”
我开门见山地问小凤：“我想知道，青漓没有内丹，会给身体带来什么样的后遗症。”
小凤想了想，说：
“那影响肯定极大，如果是普通妖怪，比如白术仇惑和紫蛇这种的，没有了内丹，就会百年修为损于一旦，失去长生之体，变回一条普通小蛇。
而且妖怪没了内丹与神仙没了仙骨差不多，对身体的创伤都是不可弥补的，失去内丹的妖怪会体质变得特别弱。
拿蛇类举例，如果紫蛇与白术他们没了内丹，可能，会连今年冬天都熬不过去。
但帝君这种情况……
他丢失内丹时，肯定已经是修为高深的华桑大帝了。
我之前在冥界找青鸟师兄玩，青鸟师兄曾给我讲过后土娘娘与酆都大帝的故事，后土娘娘当年就是把自己的内丹给了酆都大帝，只是似后土娘娘这种超厉害的大神，她可以将内丹与修为分开。
内丹乃是神仙妖魔毕生精元凝聚而成，道行浅的小妖小仙分不开，所以才会失去内丹就丧失全部修为，后土娘娘可以。
于是后土娘娘为了保护酆都大帝把内丹给了大帝后，自己还有法力，修为不受损。
但是吧，内丹终究是神仙妖魔之本元，就连后土娘娘也逃不掉丢半条命的下场。
不久后，后土娘娘便身化六道陨落了。
前些年后土娘娘重生归位，酆都大帝要把内丹还给后土娘娘，后土娘娘没要。
后土娘娘说等再修几年，可以重新结一颗。
这就是大神与小仙的区别啊。
帝君现在是处于大神与小仙中间的阶段，他没了内丹还能保证体内修为不遗失，失去内丹那一刻，他肯定比丢了半条命伤得还厉害。
他短时间内，也不能重新结出一颗新内丹，以帝君现在的修为……他修为是挺好，但帝君到底也才两千多岁。
想结出一颗新内丹，至少还得两千年。
没有内丹，肯定会留下后遗症，只是我也不能准确说出帝君现在究竟哪里不舒服……
反正，后遗症肯定有，肯定是一身的后遗症。”
“两千年，这么久。”我深呼吸，“青漓的内丹，怎么会、也出了事呢。”
小凤道：
“帝君丢失内丹，要么是帝君在做华桑大帝时遇见了什么更厉害的大妖，大妖把帝君的内丹震碎了。
要么，是帝君像后土娘娘一样，把内丹送人了。”
内丹、送人……
我不确定地立马问小凤：“你能不能感应一下，我体内有没有……”
小凤不等我说完就摇脑袋拒绝：
“感应不到，小凤跟主人甚是亲近，主人身上的气息小凤尤为熟悉，主人体内灵气太重，即便有、内丹的气息也会被主人体内的灵息遮盖住。
而且，如果帝君的内丹真在主人体内，时间太长，内丹恐怕早已与主人的灵魂融于一体了，那样内丹就会染上主人灵魂的气息，更不好感应。”
我心乱如麻地攥紧手，呼吸愈重：“青漓的旧伤，是不是和内丹有关？”
“应该有关，但大概率无关。”
我听着小凤模棱两可的话，更急了：“什么叫、大概率无关？”
小凤说：“因为我刚才还发现，帝君、没了半颗心。”
“什么！”我越听越就觉得脑中凌乱，背上发寒，头皮酥麻……
哪个该死的东西，剜了他的心！
“帝君心口有道刀伤，那道刀伤现在还溢着血。
刀伤在帝君心口结出了一朵凤凰花，那花红光灼亮，花越亮，就代表帝君的伤口裂得越厉害。
小凤以前听过别人说，神仙若没了心，胸口的伤会一次又一次地裂开，还会根据神仙的体质情况决定裂开发作的轻重程度。
比如神仙在受了重伤，神魂受创时，这伤就会裂开，雪上加霜。
帝君的伤应该是属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固定发作一次，根据帝君的身体状况决定是否提前的那种。
但，帝君没有内丹在体中压制，间隔的这段时间，会越来越短……
小凤觉得，主人说的旧伤，应该就是没了半颗心与丢失内丹双重伤害导致的。”
难怪，昨夜我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胸口，他会在熟睡中闷哼。
他的伤，肯定是被他下了障眼法，所以小凤开天眼能看出来，我夜夜与他同床共枕，却只能瞧见一片雪白结实，没有一点痕迹的胸膛……
“如果，内丹在我体内……青漓受伤时，接近我，内丹会有感应吗？”我颤着声，浅浅问。
小凤点点脑瓜子：
“有！内丹就算被帝君送人了，内丹也是帝君的内丹。内丹认主，内丹感应到主人身体孱弱，会本能地将自身灵息渡给主人。
内丹离主人越近，双方的感应就越强，内丹往主人体内渡的灵力就可以越多。”
这样的话，一切都可以说通了。
他两次旧疾发作都不敢靠近我……是因为他的内丹在我体中，与我亲密，内丹的灵力会不受控地回到他体内。
他、不愿意要自己内丹的灵力。
换而言之，他、是不愿意分走我体内的力量……
难怪。
——
午后，仇惑缠着青漓在家里下棋。
小凤与紫蛇本是打算陪我去李大叔找银杏玩的，但半路这两家伙突然单溜去山里摘樱桃了。
他俩跑了，我正好落得清静。
一个人心事重重地走在山间小道……
但偏偏，有人上赶着追来触霉头。
我心不在焉地正往前走着，忽觉身后袭来一阵飓风。
警觉地转身，抬眼便看见一袭墨红衣袍，束着高马尾，脑袋上顶着金冠金链条的谢妄楼正推着一掌红光直逼我而来——
这死东西！
我手法娴熟地召唤出凤羽法器，捏诀将掌心上方悬着的金色凤羽一分为十，挥手射出凤羽，硬碰谢妄楼的攻击。
一支支金色凤羽径直穿透谢妄楼掌心妖力，直逼谢妄楼的肩膀胸口射去。
然而让我想不通的是，我破了谢妄楼的妖术，谢妄楼的第一反应竟不是设法自保。
是、放弃反抗，突然张开双臂，闭上眼，嘴角诡异地勾起。
主动迎身而上，等待凤羽将他扎成靶子……
这神经病……莫不是想套我法器吧！
我一惊，思索间那十支凤羽已经唰唰全部射进了谢妄楼的身体。
谢妄楼不堪重负的腿上一软，单膝跪地，捂着心口血淋淋的伤处便弯腰喷出好大一口鲜血——
这神经病该不会是承受不了宋花枝不是西王母的打击，疯了吧！
不过，疯了也好。
趁他疯，要他命！
我正欲施法把凤羽收回来，却见他已拔下肩头一支羽箭，拿在手里仔细凝望一阵……
莫名其妙就湿了眼角，红了眼眶。
拿着凤羽的那只手也抖成了帕金森，精神不正常地盯着凤羽喃喃道：“果然，净世幻渊、大观相清明凤凰翎……”
我就知道他是想套我法器！
死狐狸！
谢妄楼昂头，泪眼婆娑地痴痴盯着我，嘴角衔起一抹很难看的笑：“真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