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后来，皇上又来过几次。
每次何景云都故技重施，让我替她侍寝。
看我一直没有怀孕，她倒也不急，可能也是没想到真的怀孕了要怎么办。
很快到了年底，宫里大办宴席，后宫嫔妃们都不得缺席。
除了何景云这种疯的，誓死不想做皇帝女人的人，我都不信有哪个妃嫔会放弃这种在皇帝面前露脸的机会。
我和锦心伺候着何景云一起去宴席上。
席上除了后宫嫔妃，还有王爷、皇子们，何景云的位份不高，排在后面一点。
本来风平浪静，只等吃完饭就撤，却突然出了变故。
有一个流程是皇子们上前说新年贺词。
轮到四皇子时，何景云的脸白了，酒杯都没端稳，洒了。顺着何景云的视线看过去，锦心的脸也白了。
一看这两人的架势，我就知道，何景云的心上人出现了。
她的心上人居然是皇帝的儿子，这是怎样的虐恋情深。
四皇子体弱，受不了寒，自幼便送到江南温暖的地方调理身体，去年才回京。
怪不得何景云不认识四皇子，还当是哪家的公子哥。
早知道心上人是四皇子，她就求何大人去搭线了，也不至于到现在这种状态。
她成了他父亲的妃。
7
何景云自宴席回来后，便大醉了一场，又受了凉，大病了一场。
众人只当是天寒降温，何贵人体弱，没有人会多想。
她生病了，皇上就不来了，我也不用伺候了，我也乐得清静。
自从猜到了她和四皇子的虐恋，我对她的恨意都轻了不少，至少在感情上，她受的伤不比我轻。
何景云这一病竟是到了开春，等她身体恢复的时候，树上已然有了春意。
何夫人求了恩典，进宫来看她，顺便还给我带了一盒点心，说是小娘给我准备的。
里面全是我爱吃的点心，盒子里还放了娘亲的信，问我是否平安，信中还祝我生辰快乐。
我的生辰在春天，普天之下，也只有我娘记得我的生辰了。
何夫人只当是顺手人情，也不曾问过为什么要给我带一盒点心，其实也是因为并不关心。
要不是想着何景云在宫里还用得上我，怕是这个点心也不会让带过来。
8
何景云和何夫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两人发生了激烈的争执，何景云还摔了花瓶。
动静太大，我和锦心守在门外，吓得不敢言语。
不多一会，何景云让我进去。
刚进门，我就被何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你这个小贱蹄子，我当初就不该让你进宫，没想到你跟你娘一样，是个不要脸的。”
看来何景云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何夫人了。
我跪在地上，一声不吭。
当初明明是她母女用我娘的性命逼我进宫，后来何景云又逼我去侍寝，如今居然把所有错都怪我身上，简直太可笑了。
全程有人问过我的意见吗？有人在乎过我的想法吗？
何夫人打了一巴掌不解气，又狠狠踹了我一脚，我没有防备，疼得摔倒在了地上。
何景云在一旁只是静静看着她娘发泄怒火，一点阻拦都没有。
“当初是你们用小娘的性命逼我进宫的，现在又怪我，这些事情怎么就能怪在我头上了。”
见我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何景云这才拦住了何夫人继续发火。
何夫人走后，何景云又塞了一百两银子给我：“对不住了。”
有的时候，我也挺憋屈的，想想我这也算是用身体在换钱了，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命被别人捏着。
9
盛夏，天气热得难受，宫里每个人都燥得慌。
没多久，锦心出事了。
她被发现和侍卫私通，这件事捅到了皇后娘娘那里，皇后娘娘为了正宫规，下令处死锦心。
我以为锦心是何景云的贴身侍女，从小伺候到大的，多少也有感情在的。
只要何景云去求情，肯定能留锦心一条命，赶出宫去也比死了强啊。
“贵人，要不去求求皇后娘娘。”
可何景云说证据确凿，而且担心皇后对她不满，直接舍弃了锦心，一句求情也没说。
我拿银钱贿赂了看守的公公，偷偷去见了锦心最后一面。
锦心本以为我是替何景云去见她的，听我说何景云根本没求情以后，面色灰败，如心死了一般。
沉默了一会，锦心让我帮她个忙。
“阿瑶，我攒的钱藏在床底下的箱子里，等我死后，你能不能帮我转交给我娘？”
“我答应你，我全都答应你。锦心，你真的和那侍卫私通了吗？”
锦心不是那种人，我不信她真的会做出私通的事，而且那侍卫我认识，是四皇子身边的人。事情发生后，四皇子来宫里求过情，那侍卫被打了五十军棍后人被四皇子领了回去，留了一命。
“锦心，何贵人为什么不来救你？”
“何贵人不会来救我的，因为私通的人是她和四皇子。”
那日锦心陪着何景云去见四皇子，不知怎的，太子突然带人出现了，四皇子的侍卫发现状况不对第一时间掩护主子逃走了。
何景云和锦心慢了一步被抓了个正着，何贵人怕太子起疑，就说自己是看宫女不对劲，悄悄跟过来的，才发现自己的宫女和侍卫私通。
何景云的话已经说出来了，现场也只有何景云、锦心、侍卫三个人在，锦心再怎么辩驳都像是编瞎话给自己脱罪，锦心也知道何景云的手段，只得认下了罪。
知道事情真相后，我气得头脑发晕，立刻就想找皇后娘娘说清楚，被锦心拦住了。
“事已至此，没人会相信我们这些丫鬟的，只会说我们诬陷贵人。”
“罪名我都认下了，只希望贵人看在我平日里尽心伺候的份上，能善待我的家人。”
10
锦心被处死了，何景云知道后沉默了许久，从匣子里拿了一百两，让我转交给锦心的家人。
我拿过钱，却不准备离开：“贵人，这钱可真是个好东西，可以帮你达成目的，可以买人命，可以买人自由。”
“你什么东西，也配来教训我，一百两不够多吗？我再给你一百两，锦心靠当丫鬟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钱，她该感谢我，有我这么个好主子。”
看何景云油盐不进，丝毫没有悔改的样子，我第一次这么恨一个人，恨不能现在立刻马上就去皇后娘娘那里揭露她做过的事。
可是我不能，一是我没有证据，二是我身份低微，说出来的话也没人会信的，别人只会当我疯了。
对上位者而言，我、锦心，我们都是蝼蚁，一个丫鬟的话怎么能听。
想到这里，我也放弃了和何景云争论的心，拿着钱离开了。
锦心的娘进宫给锦心收尸，我把锦心的钱匣子递给了她，里面又添了点钱进去，如今有几百两，足够她好好过下半辈子了。
锦心的娘没有接匣子，反而抱着锦心的衣服哭得不能自已。
“要不是当年家里穷，娘也不会把你卖了做丫鬟，现在命都没了，娘要这些钱干什么！”
“婶，锦心临走前说，她希望你们能好好过，这样她才能走得安心。”
“我的锦心啊——”锦心的娘撕心裂肺，恨不能替女儿受了惩罚。
送走锦心的娘，我的心里也很难受，不知道娘亲现在生活得怎么样，何夫人有没有为难她。
11
很快又是一年春，何府又从宫外送来了东西，说是里面有一盒小娘给我的点心。
喜滋滋地拿过点心盒子，回到房间，打开后刚想尝一尝，却发现了问题。
我娘一定出事了。
因为盒子里有榛子酥。
我吃榛子会起红疹，我娘是万不会给我准备榛子酥的。翻遍了盒子，里面也有一封信，字迹倒也和娘亲一样，信上祝我生辰快乐。
难道榛子酥只是个意外，我娘准备得比较仓促，一时间给忘了？
何景云那里肯定问不出什么，我得找人去何府看看我娘，不确定她安危我不放心。
我舍了银钱，央求经常出宫采买的安公公，帮我去何府打听下，我娘现在怎么样了。安公公满口答应了，说下月初他会出宫，让我且安心等着。
可我等来等去，只等到了我娘死了的噩耗。
安公公说他去何府打听了，府里姓顾的姨娘去年就没了，说是得了急症走的，人就埋在城外的乱葬岗。
娘得了急症走了？我不信！
如果是生病走的，为什么不能告诉我？难道是怕我知道娘死了以后，就不乖乖听她们话了？
我要找何景云弄个明白，如果我娘是被她们害死的，我一定要她们付出代价。
12
这天，何夫人进宫看何景云了，我悄悄藏在窗外偷听。
“那小贱人还不知道她娘的事吧！”
“应该是不知道，我看她上次吃点心吃得很开心，也没在我面前提过她娘。”
“那就好，亏我还特地找人临摹了她娘的字迹，没被发现就好。”何夫人接着说，“当初老爷就是被小贱人她娘的那张脸迷惑的，如今老了还不知道检点，居然还妄想爬上老爷的床，要不是我下手得快，说不定老爷又要着了那狐媚子的道了。”
“是是是，我娘最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