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太子别院。
东宫侍卫和太子暗卫轮番巡逻,将别院围的密不透风。
太子静坐于后院荷塘边,手中拿着鱼食,有一搭没一搭喂着鱼。
陪同的宫人提着灯笼,恭敬站在一旁。
“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不多时,有太监领着一个小宫女走来,小宫女神色娇羞,在这略有些阴寒的夜里仅披着轻纱,举手投足皆是风情。
这是云城权贵向太子进献的美人,只是伪装成宫女模样罢了。
太子眉眼未抬,伸手,美人顺势跌入他怀中。
他根本不在乎眼前女人是否真正的宫女。
带美人来的太监恭敬行礼,悄无声息退了下去。
执灯宫人头埋得愈发低,目光盯着地面,不敢乱瞟分毫。
偶有凉风拂过,太子发丝随风飘扬,别院静谧异常。
他将手覆于美人胸前柔软处,捏圆搓扁,美人娇嗔顿起,太子面无表情撕扯她身上轻纱。
很快,美人身无寸缕,太子情致也渐渐上去,手略向下移,不断在那抹幽深处流连。
整个别院都能听到女子兴起时娇吟低喘,婉转动听,然来来往往的侍卫奴才神色如常,目不斜视。
这是太子于男女之事上的独特癖好,喜欢听女子大声吟叫,他们早已习惯。
荷塘处靡靡一幕,被斜对面屋檐上三双眼睛瞧的一清二楚。
宗月仅是看过一眼便匆匆别开脸,耳朵微红。
前世有嬷嬷教过她这些,然历经两世,她到底没有成婚,也浑然不知此事滋味。
如今见太子如此,她心中没来由有些恶心。
京都皇甫雅尚在孕中,太子便已肆无忌惮临幸婢女,皇甫雅还是他当日费尽心思求娶的女人。
倘若前世她没有死,是否今日被这样对待的就是她?
若未来她同心爱之人成婚,亦被如此对待……
宗月深深闭眼,饶是知晓此事再正常不过,心中依旧油然而生酸涩。
女子何其艰难,嫁人为妻,相夫教子,稍与外男接触便是不守妇道。
男子三妻四妾,偏为世人推崇,女子若有嫉妒,即犯七出之条。
何其不公。
“宗小姐?宗小姐?”
宗月身侧, 司水低声轻唤道。
他方才同宗月说了好一会儿话,可惜宗月思绪飘至天际,一句话都没听到。
“怎么了?”宗月回神,眸子微讶瞥他一眼。
见状,司水叹气,心知她什么都没听到:“属下方才说,咱们的人已经在各处埋伏好,只等您下令便可行动了。”
“只是……您真的要亲自去吗?”司水语气中不无担忧。
他不知宗月功夫几何,而任凭云梦皇室如何式微,底下那个人,终究是东宫太子。
陛下肯让他的眼珠子下放云城,必然做了万全准备,暗中不知派了多少人保护太子。
此行危机四伏,宗月亲自下场,委实太过冒险。
“我问你,若端王在这里,可会亲自前去?”宗月淡淡问道。
“这……”司水摸摸后脑勺:“主子一直和属下们同生共死。若主子在,定然会亲自下去的。”
“那你还有什么问题?”宗月斜睨他:“端王将云城势力交予我,我自当要为这些属下负责。否则来日见到端王,我又该如何跟他交代?”
司水怔住。
只听宗月继续道:“你家王爷几次三番救我于危难之中,他如今有困难,我断不会坐视不理,即便对手是太子。”
说这话时,她目光亮晶晶的。
司水喉结上下微动,无声咽了口水。他终于仔细审视宗月,头一次如此认真观察她。
眼前女子一袭黑色夜行衣,面颊用黑布蒙住,仅露出如星星般明亮的双眸。
有勇气,有魄力,重情重义。
一瞬间,司水心头涌上这些词语。
他似乎有些开始明白,王爷为何会喜欢宗月。
倘若二人在一起,宗月绝不会是王爷拖累,而会成为王爷的贤内助,为他提供坚实的后盾。
譬如此刻。
卫一暗中用胳膊肘碰了碰司水,示意他不必再劝。
一如他们王爷,宗小姐做了决定,从不轻易反悔。
“那……可要行动?”司水颔首,请示道。
闻言,宗月视线静静落在下方依偎的两人身上。美人兴致愈渐高亢,嘴中不再是低吟喘叫,反倒是声声可怜的求饶。
若有不知情者听此声音,恐会以为她正被暴打,可惜美人眸中并非痛怜,而是欣喜与疯狂。
“行动吧。”定睛凝视片刻,宗月不咸不淡道。
只盼着那美人不会因今夜留下心理阴影,以色侍人终归是她自己的选择。
司水于漆黑夜色中,无声打了个手势。
“走水了!走水了!”
很快,与别院荷塘相对的另一个方向传来高声呼喊。司水紧紧盯着下方众人反应,不敢放过任何端倪,唯恐生变。
三人在屋檐上静静等待着。
令他们失望的是,别院走水之后,太子周遭侍卫只增不减,所有人神色戒备,默契组建包围圈,将太子保护在最中心。
而太子岿然不动。
甚至那荷塘另一方大火朝天激起他更多兴致,一边是众人高喊走水救火,一边是他骑在美人身上剧烈动作,打眼望去竟有种诡异的艺术美感。
过了好一阵儿,太子喘着气从美人身上下来,夜间冷风吹干了他浑身大汗,一旁宫人立刻为他披上外衫。
“怎么回事?”太子声音还带着几分低沉颤抖。
“回殿下,北边厢房走水,侍卫们正在抢救。”宫人回答道,一边说一边将方才那美人喊到自己身边。
太子蹙眉,对宫人动作浑然不觉:“好端端怎会走水?”
云城气候可跟干燥沾不上边。
“似是今日值夜的小太监打了个盹,不小心将烛火推翻了。”宫人又道。
“这样啊……”太子沉思着,抬眼瞧瞧天上稀疏星宿,心中隐有几分不安。
“回头将那小太监处理掉。”良久,太子才出声吩咐道。
他绞尽脑汁都想不到那分不安从何而来,索性不想了。自己周围那么多云梦高手,总归不会出事。
“奴才知晓。”宫人低眉顺眼,他手已经开始在美人身上游移。
美人似有不甘,可惜不敢挣脱,只好目光惊恐觑着太子,嘴中不时被迫发出吟叫。
那羞恼之声引起了太子注意,太子循声望去,见是那美人,又移开脸。
他见过的女人何其多,这美人在他心中没有丝毫重量。
何况以往他玩过的美人都会赏给属下,宫人行为受他许可,并非僭越。
耳边不时传来救火的声音,太子神色讪讪,颇觉扫兴,起身向旁边凉亭走去。
美人被他丢在身后,很快被蜂拥而至的宫人侍卫包围。
那些人的手不断在女子周身流连,湮没了女子绝望的视线。
“宗小姐,我们是不是该下去了?”司水声音隐含一丝紧张。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设计令别院走水,走水处定会吸引许多视线,待太子周围防御空虚,他们便趁虚而入掳走太子。
可惜如今太子身边护卫只增不减,更别说防御空虚了。
可见此次太子行事之谨慎小心,又足见太子颇受陛下爱重。
宗月点点头:“现下这里埋伏着我们多少人?”
“约有五十人。”司水答道,他们的主力基本埋伏这里。
“你二人带领他们缠住侍卫,我去掳走太子。”宗月命令道:“若不慎失散,在原计划汇合处见。”
说罢,她又定定望着司水和卫一:“务必小心,凡事以你们性命为重。”
司水卫一同时点头:“宗小姐也务必小心。”
即便太子一人在凉亭,侍卫都聚集在那美人处,也不容小觑。
不是所有暗卫都乃好色之徒。
宗月点点头,眼底有几分不易觉察的嘲讽。
太子有几斤几两,她一清二楚。
前世她好歹也算是陪着太子长大,太子对所受教育掌控到什么程度她都知晓,某种程度上,她十分了解太子。
只不过自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被太子毒害过,便再看不清太子面目了。
三人默契飞身而下。
事先埋伏在太子别院的人也渐渐涌出。
侍卫宫人们正在戏弄那个女子,忽觉脊背发凉,似有杀气泄露,猛地顿住,各自握住腰间长剑。
回身,望向来人,双方杀意四起。
侍卫欲靠近太子,将太子保护在中间。梁苏暮的人焉肯同意?上前拦住他们去路,双方陷入鏖战。
宗月面无表情,冷冷遥望凉亭方向。
她脚边,方才被太子侍卫玩弄的美人正跪在地上,意图于众杀机中匍匐逃出。
宗月想了想,伸出手。
眼前倏地伸来一只手,美人顿住,抬眸,惊恐异常。
她唯恐宗月是取她性命的人。
宗月叹了口气,索性她今日为了保险,里里外外套了三层夜行衣。当下便脱去最外面一层,披到美人身上,又将她扶起。
“你叫什么名字?”宗月声音清冷。
“秋娥。”美人神色怔忪,呆呆答道。
她方才竟没察觉宗月是个女子!
“秋娥,名字很好听。”宗月点点头,指向某处:“那边有我的人,你过去,他们会安顿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