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战火席卷整个云梦,那时她再想离开雁门关,就难了。
毕竟身在雁门关、梁苏暮的地盘,身边梁苏暮的暗卫如影随形。
她收拾好本也带的不多的东西,却一时不敢行动。只等着夜半三更,在梁苏暮属下以为她已熟睡时,偷偷摸摸出门,在兄长暗桩的帮助下,不动声色向城门前去。
但她还是失算了。
彼时月上中天,她乔装易容从城门出去,那里已经有侍卫被收买,偷偷为她留了小门。
然而等她从小门出去,刚松了一口气心胸舒展的同时,下一刻又立刻提起气来,瞪大眼睛。
季宁雅至今都记得,自己那一刻心脏几乎停止跳动,脸色铁青又心虚。
“季小姐,”星夜里的梁苏暮堵在城门外,朝向乔装打扮几乎看不出来原形的季宁雅,面无表情道:
“请吧。”
季宁雅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她先前孤身一人前往雁门关,如今因害怕暴露季家在雁门关势力,也为了将风险降到最低,她身后并没有跟任何人。
“陛下带这么一大群人来,真是瞧得起我。”季宁雅扯了扯嘴角。
大半兵戎与势单力薄孤身一人的女子,怎么看怎么像极了欺负人。
但现场没一个人会这么想。
在梁苏暮的有意下,今夜跟他出来拦堵季宁雅的人,大半都是先前那些天真地相信岭南季家会愿意屈居人下、与雁门关联手的属下。
这些人此刻望向季宁雅的目光,也充满了猜疑与薄凉。
季宁雅心中暗暗叫苦。
她这一趟来雁门关,既没有经自己手离间宗月与梁苏暮,也没有成功勾到梁苏暮。
可以说是一无所获。
唯一让她心中有些许慰藉的,大概就是梁苏暮手下有部分人相信了她的说辞,支持雁门关与岭南联手,进而对她的态度也十分友好。
但现在,今夜,在梁苏暮的咄咄逼人,与她的无端行动下,一切都毁了。
“朕从不小看对手,”梁苏暮淡淡道:“何况季小姐在雁门关可谓是个红人,怎敢轻易小瞧?”
这话说的冠冕堂皇,季宁雅简直想啐他一口。
自她的尊严被梁苏暮放在脚下踩,她对梁苏暮就已经没了那星点的爱慕之意。
其中唯独还剩下的,大概就是因为兄长计划,令她不得不配合兄长行动,还有对这堪称困难的挑战跃跃欲试了吧。
面对梁苏暮,季宁雅冷笑。
“雁门关待季小姐尚算有礼,若岭南当真与雁门关有意联姻,季小姐何苦深夜乔装,偷出城门呢?”
“便是改变主意,不愿与雁门关联手了,两军交战尚不斩来使,季小姐不该对朕如此没信心才是。”
梁苏暮冷眼瞧着季宁雅,这话不仅是在质问她,也是在提点身周他的属下。
不出意外的,他身边的下属臣子们面上都流露出羞愧之色。
季宁雅深夜出逃想干什么?当然是回岭南。
他命暗卫死死监视着季宁雅,任何时候都不允许懈怠。
季宁雅自以为的暗卫认为她熟睡,其实只是愚弄她的罢了。
刚收到消息,当夜便要撤离。她如此行动迅速,还能做什么?自是回岭南。
今夜之事,就代表了一个信号,岭南将有所动作了。
他派去岭南的暗卫传回来的消息,同样印证了这一点。
岭南季家磨刀霍霍,只想着向敌人伸出夺命的屠刀。
“陛下心中跟明镜似的知晓一切,所有谋算皆在心中。您什么都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
季宁雅语气讥嘲。
“苏成元孙子玷污了李恒刚入门的妻子,李恒刚开始对月儿不满,实为迁怒。”
梁苏暮说的十分委屈,就差明晃晃指出来,李恒对宗月不好是苏家人拖后腿了。
“我从未阻止过月儿做什么,以前不会,现在不会,之后也不会。”
他抬头,与苏相对视,语气坚定:“我以亡母起誓,此生除了月儿,不会再娶任何女子。”
苏相眼神阴鹜,盯着他。
两人就这样对视,谁也不肯先移开视线,死死地针锋相对。
最后还是梁苏暮先低头,以女婿之礼向苏相问好:“请相爷放心将女儿嫁给我。”
苏相咬牙,面色不虞,到底受了这一礼。
“哪怕云梦国找不到与你差不多的,别的国家也可以嘛,我看北荣国的青书公子就很不错。”他小声嘀咕道。
说罢,他将酒壶提起来,坐到一旁椅子上:“过来跟本相喝酒。”
这算是认可他了。
梁苏暮看的好笑,乖巧过去坐下:“北荣国青书公子与北荣国女首富已经在筹备婚礼了,那位女首富颇得北荣国长公主喜爱,相爷恐怕要失算了。”
苏相从鼻子里出气,冷哼一声。
“月儿是本相最喜欢的女儿。”酒过三巡,不知是装的还是真的,苏相满脸通红,梁苏暮仔细瞧去,他眼中甚至含了浊泪。
他扬眉,对皇甫临的话不置可否。
皇甫临见他这样子就恨铁不成钢,当初那个运筹帷幄、将整个京都各方势力都变成他的棋子的季宁远,好像突然不见了。
“梁苏暮若是昏迷,对我们不知多有利。你竟那么轻易就松口,答应不插手宗月寻解药的事。”
皇甫临又想起什么,质问道:“季少主,你真的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了吗?”
“当然。”季宁远端起茶杯。
方才那声重响后婢女便再不敢进来添茶,眼下茶水已经有些凉了,喝在嘴里些微泛苦。
“我还是那句话,你不要小瞧望春阁。”季宁远将茶杯放下,里面不再氤氲热雾。
“望春阁的机关不是好相与的。”
“但……”宗月她可是从皇陵救出苏宗岚的人!
“哪怕是神算子亲自来,都不一定能完完整整从季家望春阁走出去。”季宁远补充道。
“你说的对,我这个决定实在不理智,但我们大可赌一次。”
“赌什么?”皇甫临侧头,不解。
半个多月的重活令孟琪脸上充满风霜,手也粗糙了,脸也发黄了。
她已经被磨去所有骄傲。
崔莹也没好到哪里去。
半个月前,她壮志激昂、意气风发,野心勃勃要成为梁苏暮后宫宠妃。
但这半个月来,她切切实实见识到了梁苏暮的冷酷,竟将她们交给宗月后,就完全不闻不问了!
更见识到宗月的手段——陈思吟下令对二人进行的种种折磨。
身份、地位之间有如沟壑的巨大差距,终是令崔莹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她完全心甘情愿跪下,等着接受宗月的安排。
宗月大手一挥:“本宫知道了,你们回去吧。”
听到这话时,两人愣住,还没反应过来。
随后反应过来,便是巨大的惊喜击中二人。
“谢谢娘娘!谢谢娘娘!”
两人惊喜地给宗月磕头,而后快速离去,生怕宗月后悔。
宗月挑眉。
这两人是欢天喜地回去了,至于回家后会被怎样对待,就完全跟她没有关系了。
因为她们两个而间接令两位父亲担惊受怕了半个月,两人回去会有什么样的遭遇呢?
也许当初想入宫并非她们本意,也许是她们本意,但长辈嘛,向来是不讲理的,绝不会意识到自己的错处,只会揪住子女们的错处。
有了孟琪和崔莹这两个出头鸟的悲惨遭遇,之后再有人想给梁苏暮后宫塞人,也得被迫掂量掂量,很是止住了一番风波。
起码最近这段日子,再没有人敢给送女儿过来了。
梁苏暮因此由衷松了口气。
宗月伤势眼看就要好转,他必须得跟宗月睡在一起!
可若这些人源源不断送女儿过来,别说跟宗月躺在一张床上,便是他踏进宗月住的地方都得被踢出去。
后宫清静,宗月便有余力将关注点放在别的地方。
比如……她的明月阁与摘星楼。
“属下参见主子!”
当初那些提前转移至雁门关的人,一个不少,秋娥与晚晴也忝列其中。
宗月在他们跟前走了一圈,瞧着众人的眼神十分欣慰。
“你们辛苦了。”她神色柔和。
宗瑾能在雁门关迅速适应、得心应手,自己能在雁门关迅速立足、受人推崇,明月阁与摘星楼功不可没。
现如今,摘星楼与明月阁这两个力量,是雁门关众多力量中地位十分突出的一个。
当初有意种下的花,终于在今天长出了累累的果实。
“主子才辛苦。”玳瑁摇了摇头,随后语气欣喜:“还没恭喜主子,终于得偿所愿。”
这是在庆祝她成了皇后。
宗月不以为意摆手:“这算哪门子得偿所愿。”
她目光深远,真正的得偿所愿,应当是雁门关统一云梦,梁苏暮成为真正的皇帝,而皇权地位稳固之时。
众人见她促狭,皆笑的开怀。
她目光深远,真正的得偿所愿,应当是雁门关统一云梦,梁苏暮成为真正的皇帝,而皇权地位稳固之时。
众人见她促狭,皆笑的开怀。 她目光深远,真正的得偿所愿,应当是雁门关统一云梦,梁苏暮成为真正的皇帝,而皇权地位稳固之时。
众人见她促狭,皆笑的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