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梁远召一贯的冷漠,丁薇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也是,自从那人走了之后,她就再没在先生的脸上见到过真心实意的笑容了。
丁薇有些局促的搓着手,不安的看梁远召,“今天的事情是我做的不够严谨,这些小事原本不应该影响到先生您的。”
她深吸了口气,弯下身子鞠躬,“希望先生责罚!”
梁远召起先是不怎么在意的,听到丁薇这样说倒是微微挑眉。丁薇有些紧张的看着梁远召,他不说话的时候那四周的空气几乎都是冷的。
“先生……”
“扣你一个月薪水吧!”他说完,丁薇反倒是松了口气,“谢先生。”
只是扣了一个月的薪水,对于她来说的确是不算什么很重的责罚,只要他不让她离开总经办。
“出去吧,明天的时间我也空出来了,你自己自由活动。”
丁薇原本一颗沉寂下来的心又因为梁远召的这番话而提了起来,直觉告诉她在她不在的那段时间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然先生的改变太不可思议了。
“还有问题?”
“先生,您最近是不是有事?您以前……”
“嗯?”梁远召放下笔,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看她,“我以前怎么?”
他只是那么不经意的一瞥,丁薇却已然意识到自己犯了大忌。无论怎样这都是梁远召的私事,而她无权过问。
该让她知道的,她会知道,不该知道的,她自然是不可能知道。
“先生……”
“下去吧,我不希望还有下次,你懂得。”
“是。”
丁薇几乎是落荒而逃,整个人都狼狈不堪。
她跑到自己房间里把自己关起来,黑暗的角落里,窗户外面仅有微弱的路灯的光延伸过来。
丁薇站起身来靠在窗户边上,企图用手去握住那一丝光源,可最终什么也抓不住。
因为梁远召早有提示,所以就算迟景容想要借机找理由逃脱也是不能,只能一大早就前去赴约。
迟景容带了一整套装备出门,梁远召还是跟昨天一样在楼下等着,看到迟景容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不禁有些好笑。
迟景容打开门看到梁远召正瞧着她,似笑非笑,那唇角轻轻勾起,别说还真是很勾人。
“景小姐这是?”
“今天天气不错,榕城的象山十分出名,既然梁先生说了这两日的行程交由我负责,那么我今天带梁先生去远足吧!”
她说着拍了拍身边的装备,这些都是昨晚她连夜让杨敏准备的,不过这杨敏也真是实在,也算得上是无所不能了,能在一个晚上把这些东西都给凑齐了。
梁远召下车来帮忙把东西放在车后座,而后拍拍手,“倒是梁某思虑不周全了,这些事情其实景小姐说一声,梁某让人准备就可以了。”
“不碍事。”迟景容打开门站在门边,“这些东西也不麻烦。”反正准备的人也不是她,就连一些去那边要注意的安全事项和应急措施这些也都是杨敏事先给勘察准备好的。
“要不,今天我来开车?”迟景容难得这样说,梁远召却之不恭,“那就麻烦景小姐了。”
其实是去象山那边的路有些远,迟景容到底去过一次,大概是知道路的,她想着她来开是比较稳妥的。
从市中心去象山路程不算短,不过也不是很长。中途梁远召接了几个电话,其余时间两人皆是沉默着。迟景容开车的时候不习惯一心二用,梁远召也十分识趣的没有借口聊天。
两人把车开到了山脚下,那里有一户人家,看起来应该是仅供接待前来象山的游玩的人。
象山这边还算不上开发,所以很多地方都保持着原本的模样,只是春夏过来游玩的人较多,这样的大冷天会来的人基本上不是登山爱好者就是前来锻炼的人。像迟景容这样大冷天带着人来游玩的还真是少见。
梁远召从后备箱里把装备拿出来背在身上,看了迟景容一眼,“怎么了?”
迟景容眨眨眼,微笑着摇头,“大冬天的带梁先生来登山,梁先生不会觉得无趣吧!”她自己倒是觉得挺无趣的。
“还好,我也许多年都不曾登山了,整天待在办公室里工作,许久不曾接触大自然了。”
他说的也算是事实,以前还有人能陪着他,后来那人走了之后他一个人形单影只,再也找不到理由放纵。
象山地势险峻,山有些陡峭。因为几乎是没有经过开发的,再加上这阴冷的天气,地上倒是有些湿润。所幸两人今天穿的都是防滑的鞋子,梁远召走在迟景容的身后,看着她刚开始干劲十足到现在有些消极的慢慢向前挪。
“要不然休息一会儿吧!”
大概走到半山腰的地方梁远召扶住迟景容,看她面色有些发白,“没事吧?”他拧了一瓶水递给迟景容。
迟景容摇摇头,看梁远召还一副没事人的模样不禁有些调侃道,“看来不常出来运动的人是我。”
“男女之间力量本来就有悬殊,景小姐能一口气上到这里已经算不错了。”
他从背囊里拿出垫子铺盖在石头上,又拿了饼干给迟景容,“据说象山上看日落还不错。”
迟景容抬眼看他,此时太阳已算是当空照了,不过这冬天里的太阳倒是不灼人,带着暖暖懒懒的气息。迟景容使劲儿伸了个懒腰,“日出更美呢,不过我们怕是都看不到。”
她笑,一般前来看日出的人不是提前一晚上来就是第二天大清早爬山,像是他们这种中途来的,基本上日出日落都看不到。
“倒也不是不可能,今晚不回去就好了。”
梁远召眯着眼,别有深意的看着迟景容。
“这可不行,明天我还得上班呢!梁先生总得给我一个喘息的机会吧!”迟景容打趣,心底却是对梁远召这种有些无赖的行径而感到厌烦。
梁远召沉吟,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却是淡淡一笑。
迟景容有些不明所以,不过差不多休息的也够了,迟景容才又起身两人一起向山顶进发。
爬到山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中途两人休息了好几次,好不容易到达山顶了,迟景容的心情似乎也随着山顶的视野开阔而放开来。
她站在山顶看着山下渺小的一切,侧头看梁远召也正看着她,不禁微微蹙眉。
梁远召轻扯着嘴角,而后移开视线。
她大概不知道,此时的她看起来很迷人,浑身散发着一种莫名的吸引力,吸引着人不由自主的靠近。
这一刻梁远召忘记了她是迟景容的事实,看着她脸上的笑容,与记忆中的那张脸渐渐重叠,而后却再也分不开了。
锐利的眼眸落在迟景容的脖颈处,他眯着眼微微拧眉,刚要走过去,迟景容却突然转过身来看他。
“梁先生?”迟景容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他,“怎么了?”
她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脖颈处,“刚刚爬上来,有些热了,流了些汗。”她略显尴尬的说着,随即拿了手帕去擦,而后拉紧了衣领。
“果然登上来之后就有一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她笑道,“不知道梁先生有没有这种感觉?觉得人在大自然面前似乎都显得格外的渺小。”
“景小姐似乎有些宿命论。”
梁远召有些遗憾的收回视线,眸光暗了暗。他方才分明看到……
“宿命?”迟景容轻笑,波光潋滟的杏眸中带着某种不知名的情绪,“我不信命,只信我自己。”
她目光定定的对上他的,“梁先生难道信命吗?”
“我的家族,我的身世,都不允许我认命,一旦认命,等待我的结局就是灭亡。梁先生难道不是?”她上前一步,一瞬不瞬的对上他墨黑深幽的眼眸。
“宿命这种东西只有弱者才会拿来充当保护色,我相信梁先生绝不是弱者。”
狭长的眼眸里带着星星点点,他忽而笑出了声,竟在迟景容的身上看到了他年少时的影子。只不过他那时可没有一个可以袒露心声的知音人。
“所以,在这世上我只相信自己,哪怕枕边人,我亦不会信。”她说着眸光落在他的身上,“梁先生不也是一样吗?”
纵然当初山盟海誓,可在利益面前,他还不是选择无情的抛弃了简宁。商人,永远利益至上。而梁远召更是将这一特质发挥到了极致。
梁远召拧眉,面对如此锐利锋芒的迟景容,梁远召心底划过一丝异样,只是那感觉太快了,快的让他来不及捕捉就消失殆尽。
迟景容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尴尬的侧过头移开了视线,“抱歉,似乎有些跑偏题了。”她轻笑,语气中轻讽的味道,纵然是说着道歉的话,可语气中还是带着傲然的不屑。
“景小姐说的是事实。”
他轻叹,眸光在她的身上移不开。“我以前从不相信任何人,从来只信我自己,只是……”
他顿了一下,也瞬间牵引了迟景容的心。她侧头看他,似在期待什么。他却只是瞧着她的眼看,“人生总会遇到不可预估的意外。”
“意外?那位宁宁小姐?”
她的心忍不住轻颤,伴随着每一次呼吸,都能感觉到心跳到了嘴边。
“是。”他回答。
迟景容忍不住颤抖,双手交握在后背,“然后呢?”
“到底是辜负了。”他的低沉的语调中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悲伤。
“那你有没有后悔?如果再重来一次,你还会选择辜负她,舍弃她吗?”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觉察到,她声音中带着的颤音。“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