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安安，对不起
医生的脚边散落了一堆药瓶，手里拿着器械，脸上一片凝重。
司耀没说话，看着仪器上的曲线，松了一口气。
房间里所有人都没有说话。
林东暴躁的揉着头发，看着司耀，眼神微冷。
这特么的，下手真狠。
司耀好似察觉到了这不善意的目光，他挑眉，痞里痞气的将刀捡起来，在指尖把玩。
林东：“……”
还能说什么呢，这家伙没动刀子，也没掰老大的手指头。
程锦来的很快，林煜还在昏迷，他就已经到了。
看到满身是血的林煜，程锦瞳孔一缩，震惊不已。
二话不说，立马蹲下，开始探查林煜身上的伤势。
“林东，他疯，你也不拦着吗？”
程锦抬头，眼里带着点怒气，看向林东。
林东苦着脸，我拦着了……然后老大给了我一枪。
一不小心，我特么还找来一个帮手。
“咳…”
一声轻微的动静传出，林煜醒了。
浑身炸裂般的疼也没能让他放过自己，林煜喘息不止，眼眸转了一圈，看见了程锦。
他声音嘶哑，缓声道：“你怎么…在这？”
程锦不答，精致的指尖在药箱中翻找着。
金丝镜框遮住了他桃花眼里的薄怒，好烦，整天就会给自己找事情。
下一秒，一个鲜血淋漓的手无力的出现在程锦视线下，阻拦着程锦的动作。
林煜嘴唇颤抖的挤出几个字：“安安…还好吗？”
程锦看着林煜被鲜血染红的手，眉间皱了一下，很凉。
是没有温度的那种凉，还隐隐颤抖。
“程锦！”等不到回答，林煜有些焦急，呼吸都肉眼可见的加重。
几秒后，看着林煜那双满是血色的眼眸，程锦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无奈。
淡淡道：“你可以自己问。”
这意思，应是没什么事。
林煜紧绷的身体悠然放松，搭在程锦手腕处的手也无力垂下。
“司耀，继续吧。”
平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程锦眉头紧锁，出口制止：“林煜，够了！”
林煜好似没听见一般，看着司耀，神情郑重的重复道：“继续。”
司耀摇头，将手里的刀收在腰间，摊手道：“老子可不是你的手下，懒得听你命令。”
“我打够了，你找别人吧。”
“杀了你我倒是挺乐意。”
林煜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林东，还有你们，过来，继续。”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后，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拎着黑棍就冲了过来。
林煜被抵在墙上，腹部剧痛，他笑了，很好。
后来，这人是惩戒堂出手最狠辣的元老。
他不认人，只认命令。
林煜的命令于他而言，就是圣旨。
“林煜，可以了，你再这样，我救不了你。”
“还有你，快停手！”
被呵斥的男人只是低低的看了林煜一眼，然后，手上力道丝毫不减的落下。
抬脚，带着千斤的重量朝林煜蹬去。
没人能拦得住这两个人。
十几分钟后，林煜膝盖狠狠地磕到地上，鲜血顺着嘴角，夹着唾液，黏黏糊糊的垂落。
司耀不说话，这些招式，是他刚才使出来的，没成想，这人倒学了个透彻。
林东气的咬牙，这特么的，拦都拦不住。
程锦也放弃了，扭头对着林东说：“叫人准备手术室和血浆，还有各种急救药。”
男人也停下手。给林煜足够的反应时间。
林煜瘫在地上，对这些击打的疼痛，他好似已经麻木了，这些远远达不到他的预期。
良久，林煜才重新站起来，撑着墙，哑声道：“给我注射。”
男人没有迟疑，转身走向柜子，拿起一支试剂。
林东头皮发麻：“不行，会出人命的老大。”
“医生，他已经注射过4CC了！”
伴着话音，林东已经将药剂抢到了手里。
男人看了眼林煜，重新拿出一支药剂。
但是细看下来，他的手微微颤抖。
这玩意，说不准也控制不了。
已经4CC了，常人的极限是6cc，况且林煜已经不停不歇的被折磨了将近20个小时。
这一针下去，生死，真的就不好说了。
“注射！”
“老大！”林东失控，眼眶发红。
程锦青筋直跳，林煜是在玩命。
疯了，林煜绝对是疯了。
自己和自己较劲，不肯原谅自己。
他要将自己折磨到什么程度才满意啊。
林煜将所有的表情尽收眼底，他们大概都觉得，已经够了。
但是对他来说，还差一点儿。
不够，他永远都体会不到，安安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尖锐的针头刺入皮肤，林煜闭上眸子，双拳紧握，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
“啊！”药效发作，刺痛难以抑制，林煜喉头发出野性的嘶吼声。
与此同时，林煜全身的肌肉都肉眼可见的剧烈抖动起来。
身上无数的伤口全部撕裂，绽开，涌出鲜红的血。
林煜开始大幅度的抽搐，林东别过眼，竟没勇气看下去。
从里到外，林煜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血人。
林煜不受控制的挣扎着，鲜血在地上蔓延，惨烈而又凄厉。
林东的心都揪成了一团。
程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而司耀，看着手机通话记录的界面，时间停在“姐姐”两个字上。
犹豫了许久。
最后，按灭了屏幕。
他眼神再次冷了下来，嘴巴抿成一条线。
林煜，是你活该。
正在承受着极大痛苦的林煜，眼底一片麻木，意识开始逐渐涣散。
脑子里全是周予安的脸，哭的，笑的，温柔的，可爱的。
最后，竟是满身伤痕的。
那抹红，真刺眼。
画面逐渐模糊，林煜感觉自己的心跳停了。
在丧失意识的最后一秒，林煜苍白的笑了一下。
轻轻蠕动嘴唇，但是他没力气说话。
他想说：安安，对不起…
在无限接近死亡的这一刻，林煜终于放过自己。
这次犯下的错，他要用一辈子来弥补。
要是挺不过去，那就下辈子吧。
看到林煜一动不动，了无生气，程锦慌了一下，立马拿起强心剂，朝他胸口打去。
林东都快被搞崩溃了。
他其实挺怕，万一将林煜救活以后，又执拗的继续。
那可怎么办。
这么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一道紧急的声音打断了林东的思考。
“林东，除颤仪！”
程锦和医生两人一个接着一个给林煜注射。
一针又一针的强心剂打下去，心率监测仪上还是一条直线。
“休克了！”
“心跳骤停，强心剂继续打…”
“凝血剂呢，给他打！”
“胸口肋骨骨折，心脏复苏做不了…”
屋里人乱成一团，司耀帮不上忙，带着另外几人撤了出去。
司耀要了一根烟，叼在嘴里，狠狠的吸了一口。
整根烟就只剩下了半截。
他想着，若是林煜醒来还要继续，那他一定给周予安打电话。
只是看这样子，怕是不一定能醒过来了。
三支，6CC，足以致命。
屋子里，程锦衣服被完全浸湿，强心剂已经打了十多支，林煜还是没有反应。
“除颤仪就位。”
“两百焦耳。”
“滋…砰！”
林煜胸腔震动一下，地上的血迹又多了几分。
“强心针继续。”
“除颤仪，三百焦耳。”
“滋…砰！”
林煜嘴角的血顺着下颚线，向外延伸。
程锦心底有一抹绝望。
脚边七零八落的全是各种针管。
林东杵在一旁，挂断电话，开口：“手术室准备好了。”
“等等，还没有心跳。”
医生的声音带着颤抖，失控极了。
程锦头也不抬，手上不停地在掰药剂。
下一秒，医生欣喜的声音传出：“有心跳了，有心跳了，心跳恢复了！”
林东虚脱的靠在墙上，脚底一软，差点就站不住了。
程锦抹了把汗，意味不明的说了句：“休克昏迷，倒是跟周予安一个样。”
他这情况，十次病危通知书都不够。
“走，送手术室。”
程锦看了下腕表，下午两点。
他估摸着，手术完，估计天都黑透了。
路过司耀的时候，程锦道：“你回医院去。”
“万一救不过来，带周予安来看林煜最后一眼。”
林东：“……”求你慎言！
司耀嗤笑：“想得美，我一定带我姐走的远远的。”
*
医院病房。
周予安睡了个午觉，睡得有些久，醒来发现，林煜还是没有不在。
她心头爬上一抹淡淡的惆怅。
早知道是这样，她昨天就不问林煜原因了。
直接哭一通，委委屈屈的抱着林煜哭诉，可比现在这样好多了。
周予安挠着头，翻出手机，咬牙拨通了林煜的电话。
关机。
“……”
周予安无奈，随即点出微信，看着还停留在四天前的微信对话框。
眸底一暗，都快被气哭了。
她嘴巴一撇，委屈巴巴的输入两个字：林煜。
可能是想说的话太多了，周予安并不知道该打些什么。
指尖在键盘上点了好几下，最终也只打出了两个字，只发出了一个名字。
那个在她心底默念了无数次的名字。
过了几分钟，周予安又敲下四个字：我想你了。
下一秒，消息发了出去。
满屏立马出现了各种小星星。
金灿灿的，好看极了。
周予安嘴唇勾起，又发了一次。
林煜，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