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你开口，我就原谅你
林煜虚弱的声音传进司耀耳膜，听起来好像随时都能晕过去似的。
司耀没说话，反而从一旁的水桶里弄出一瓢凉水，直接打在林煜脸上。
干裂的伤口浸上水，蛰的林煜蹬直双腿，不断挣扎，发麻的刺痛感又强烈了几分。
林煜呜咽一声，死死咬住牙关，眼角微红。
司耀站在一旁，手里端着凉水，好几秒都没有再进行下一步。
林煜仰头，眼神带着股疯狂。
“司耀，昨天不是还要杀了我吗？”林煜换了口气，继续道：“怎么？你就这点本事？”
“安安那一身的伤，拜我所赐。”
“安安还哭晕了过去。”
“现在就开始对我仁慈了吗？”
“你是在可怜我吗？”
林煜发白的嘴角挂着几滴鲜红的血，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不够，远远不够。
身上的疼抵消不掉他心里的疼。
周予安疼到休克，生命垂危。
他没有。
林东捂着肩膀站在一旁，这特么的，疯了，老大疯了。
“我恨不能杀了你！”
司耀从牙缝中凶狠的挤出一句话，眼眶充血，再次狠厉出手。
阴冷肮脏的惩戒堂持续传出皮肉相撞的炸裂声，血水满地都是。
＊
与此同时，周予安医院病房。
“嗯？程医生，你怎么在这？”
周予安睁开眼，一脸迷茫。
她是被饿醒的，细算下来，她已经有两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了。
程锦慌忙将眼里的柔情隐去，病房里安静，他看着周予安的睡颜，一时就呆住了。
不成想，周予安醒了。
他连心思都没来得及隐藏。
程锦慌张的转身，答非所问：“啊，司耀说他有些工作。”
周予安：“？”所以你在这？
好像…也没毛病。
大概是睡足了，周予安眼神四处乱转，看着精神劲头很好。
“程医生，帮我打开窗透透气吧。”
“好。”
温热的空气涌进来，带着骄阳的味道，周予安贪婪的吸了两下，嘴角勾起。
眸子里带着满足。
“……”
两人突然陷入沉默。
周予安嗓子发干，嘴巴也苦，想喝水，又不好意思使唤程锦。
肚子里空空的，饥肠辘辘。
周予安轻叹一口气，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于是她轻咳一下，有些尴尬的开口：“程医生，石桥是不是在门口啊。”
程锦抬了下滑落的镜框，微微点头，随后将人叫了进来。
周予安一看，跟在程锦身后贼眉鼠眼，高高瘦瘦的黑衣男人，这不是石岩吗？
他…怎么恢复这么快！？
“安姐～”石岩笑眯眯的开口：“我复工了。”
周予安看了一眼活蹦乱跳的石岩，又看了看自己左手新打的石膏，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一张小脸立马垮了下来，带着几分无奈。
程锦默默的轻笑了下，浅浅的，他自己都没发现。
“程医生，我这手，也不疼了啊…”周予安试探着问：“不能拆了吗？”
程锦抿着唇，斟酌了下，才开口说道：“那天…骨头错位了，需要重新固定。”
周予安：“……”哦，好吧。
周予安咂咂嘴，不纠结自己的手了，看着石岩，她吩咐了几句。
“我饿了，你去帮我买些粥吧…嗯，多加点糖。”
石岩应声，走出去将命令传给了石桥。
随后回到周予安床尾，蹲下，将床摇高了半截。
又忙着给周予安调了杯温水，带着吸管凑到了周予安嘴边。
抿唇，恭恭敬敬的开口：“安姐，喝点水。”
周予安：“……”没想到啊，一别多日，石岩更贴心了。
小岩岩，是不是偷偷去上补习班了～
程锦有些难过，这些事情，他一件都做不了。
周予安喝完水，又叫石岩帮她拆了颗薄荷糖。
干涩发苦的口腔瞬间被清凉的薄荷味掩盖。
周予安半眯着眸子，将目光重新移到窗外。
程锦披着白大褂，靠在窗边，像个衣架子，挺养眼的，就是眼底的黑眼圈，太重了。
重到连镜框都遮不住。
周予安一眼就能看出来。
她略微思索了下，说道：“程医生，要不你去休息吧。”
“我这有石岩在。”
程锦抿唇，良久，才答：“好。”
在程锦离开以后，周予安才开始翻手机。
“……”手机关机了。
“石岩，帮我找根数据线，充电。”
周予安苦着脸，惨兮兮的将手机递给石岩。
石岩直接打电话，让石桥顺路买回来。
有些无聊，周予安闭上眸子，开始扒拉自己的心头。
啧，又想林煜了。
或许是睡了一觉，也或许是身上的疼少了许多，周予安明显比昨天要冷静。
她收了心思，开始从出事那天回忆，梳理整件事。
回想着身上的疼，以及当时的绝望。
脑子里那些被强爆，还有一心求死的绝望想法，通通被周予安推翻摒去。
最后剩下的，全是疼，也只有疼。
大概就是太疼了，疼怕了，所以一想到是林煜，周予安就会窜出无限的委屈。
心里特别不舒服。
要说恨林煜…那倒也没有。
毕竟，将身体交给林煜，是周予安计划里的事情。
虽然事情发生了偏差，但不可否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对周予安的救赎。
她庆幸，是林煜。
虽然林煜带给她不幸，但是，在周予安心里，这件事情已经从离别，变成了相守。
她还可以站在林煜身边，在他怀里撒欢。
至于林煜说的，还没资格跟她道歉…
周予安想说，你开口，我立马原谅你。
只是，这件事对周予安来说，多少还是有些戏剧性罢了。
她在承受着林煜带给他折磨的时候，绝望又痛苦。
脑海里想的全都是林煜。
要是她当时能睁开眼，看清楚面前的人就是林煜，哪里会有什么放弃希望啊。
或许，事情也就不会成现在这样了。
哎，造化弄人。
想通这件事以后，周予安心思瞬间开阔，她现在就等林煜来见她了。
“安姐，喝粥。”
鼻尖萦绕的香甜气味叫周予安食欲大增，她兴奋的探了下肩膀，将身子往前移。
下一秒，“嘶！”周予安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疼，哪哪都疼，嗷嗷的疼。
周予安眼眶泛泪，额间一片冷汗。
石岩一看，这哪成啊，要不，他来喂安姐？
好像…不大和规矩。
周予安缓了好几分钟，才适应身上的疼，然后端起粥，仰着头，小口小口的喝。
虽然姿势比较别扭，但好在，粥的温度刚刚好，两分钟不到，周予安就将一碗粥尽数吞进腹中。
石岩立马将空碗接过，周予安这才松了一口气，再这么仰着，她脖子就抽筋了。
吃饱喝足以后，周予安满脑子只剩下了一件事：等林煜。
哦，还有第二件事，手机上有好几个未接电话，周予安扫了一眼，有林东和周智博。
她弟弟最近在忙期末的事，找她应该是要问什么时候回家。
那林东…他找自己有啥事？
还打了两个…
周予安想着，一个电话打错了，还情有可原，一连打两个…是不是找她有什么事？
嗯…林煜也不在，要不然打回去问问吧。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周予安：“……”行吧。
算了，打给周智博吧。
嗯…问题来了，这次的原因，该咋解释…
周予安捏着手机，犹豫了许久。
*
念安山庄。
医生手指颤抖，给林煜注射刺激神经的药物。
第一支，林煜咬着牙，连闷哼都不曾传出。
跟昨天扩大百倍的疼痛相比，这点儿疼，显然不够看。
第二支，林煜浑身控制不住的在抖，全身的所有神经都叫嚣着，相互冲撞着。
伤口开始涌出新鲜的血液，林煜喉头发紧，双手死死握住。
掌心一片泥泞，血肉模糊。
他的左手被弄断了，何时断的林煜也不太清楚，胸口的肋骨也泛着疼。
林煜眼尾发红，喉头发紧发腥，连呼吸都像是在剐蹭血肉，火辣辣的疼。
双臂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溢出的鲜血，竟是汇成一股血流，蜿蜒而下，顺着指尖滴到地上。
终于，林煜的头再次无力垂下，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
医生和林东几乎同时冲上去，给林煜松绑，强心剂跟不要钱似的，一支接着一支，往林煜心口打。
司耀别过眼，盯着心率监测仪，那上面有一条平稳的直线。
抿唇，走出屋子，拨了程锦的手机号。
林煜的身体，早就已经突破极限了。
纯靠对周予安的愧疚，那一口气在吊着。
有好几次，林煜疼到意识模糊的时候，司耀总能清楚的听见林煜喊周予安的名字。
他只重复：“安安，安安。”
多余的，什么话也不说。
“程锦，我姐醒了吗？”
“醒了，我不在，石岩石桥在守着。”
司耀抿唇，试探着问：“知道念安山庄吗？”
听到念安山庄，程锦一双桃花眼里染上些许惊讶，没想到司耀居然会知道这个地方。
“知道。”
“那你过来一趟吧。”司耀平静的开口，听不出别样的情绪：“林煜只剩一口气了。”
程锦：“……”！？
“山庄里什么都不缺，就差一个能起死回生的医生。”
说完，司耀挂断电话，转身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