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不准乱逛？”
马骥与副官坐在偌大的客房中，却被临走的女孩告知这两日是东岛村的祭祖日，外来客不得随意走动。
“一整日都不行么？”
“嗯。”女孩淡淡地一点头，就阖上房门，将暮晨二人往隔壁带去。
……
过了一会，待走廊上完全没有了动静，这才悄悄开了门走出来。
“咱刚才进村的时候看着好好的，哪像是有什么重要节日的景象？现在却来说要祭祖，不许人随意外出，我看——就是胡诌的。”
手下念念有词的不甘心，马骥却一脸沉着。
“那咱们就不外出。”
“啊？！神无君，咱们大部队还在村外头候着呢，如若那什么院长的家伙帮不上忙，咱们从此地撤了便是。”
“急什么，沉不住气……你想，她只说不得外出，那在观心院里走走是无妨的咯”
“可是这屋里又有什么值得看的。”
“没说咱这屋啊。”
“那……哦？意思是咱们来的这一路……？”
马骥点点头：“既然她说是空房无人，那咱们参观一下也无可厚非。”
手下听了却面露难色。
“好是好……就是不知暮长老是不是同意，要不我还是去隔壁通报一声。”
马骥也不愠怒，立即同意了。
“这样，你去隔壁等着我的消息吧。真撞见什么人的话，两人一起也不好说。我就自己去探探虚实。你们在一起比较安全。”
“那怎么行，神无君……你的安危也很重要。”
“我有灵眼，自会见机行事，不必担心我，若真发生什么意外，你们也应以大局为重，任务优先，听到了么？”
手下还想说什么，硬生生憋了回去，只好为难地点点头。
两人在房门外分手，一个向左一个向右。
马骥向来时路走去，同时双眸中燃起了幽蓝色的光，那正是灵眼启动的标志。
第一扇门，房内没有人活动的声息，却有生命体存在的反应。他犹豫了一下继续前进，到了第二间房门口粗略扫视了一下内部，仍是如此……一连看了五间房，无一例外。
再怎么巧合，也不会所有人都同时在昏睡吧。除非——
除非这间疗养院中发生了什么。
确认这个情况后，马骥立刻闯开了面前的房门。
与自己的客房几乎一模一样的布局，往里看去，果然有个人躺在榻上，即便是有人推门进来也没被惊扰，睡得很沉。
他走到床边，那是个白发老者，身体倒是健硕，他和衣躺在被衾之中，呼吸平稳，仿佛只是陷入了深度睡眠。
马骥认出了这个老人，正是司药局牛长老的父亲。将亲眷送到御妖司下属的观心院疗养，也不足为奇，只是从未听牛宿提起过，并且上回一起进殿救治南宫大人的时候，牛长老女儿还提到爷爷在府上身体康健，精神很好，带她栽花种树。
怎得就躺进观心院里了呢？
他上前一步，靠的更近一点，看到了牛老的脸上有些异样的潮红色，以为是感染了温病才会昏睡不起，可是伸手探了一下额头，却是冰凉的。
虽然不通医术，但马骥仍察觉出了不对劲，立刻掀开那床蚕丝被。
只见隔着衣衫，牛老的胸口内仍闪着令人无法忽视的混沌光团，像是一朵小小的星云在他体内氤氲着。
他却恰巧识得这症状——与自己幼年时那场大病相仿，应是误服了妖丹所致，人体与妖力相吸相斥的过程十分漫长与痛苦。
可眼下观心院的情况，或许不能轻易断言是误服了，反而更像是自发自愿来东岛村，以疗养为旗号，背地里吸食妖丹妄图获得健康长寿。
马骥的手在半空中一僵，缓缓收了回来，还是替牛老盖好被子。
如果其他所有客房中都是这样的情况，那只要设法找到连山院长，就可以确认堂堂御妖司的司药局，竟然组织长期服用妖丹！内部公职人员知法犯法，破坏人妖秩序，妖丹案的嫌疑毫无疑问扩大至了牛宿身上。
东岛村完全没有设防，也许是因为他们判断京都已经叫特别行动队抽不开身，所以无暇顾及王国周边的案件，才放心地让大批客人睡在院中服药。
还有一种极小但并非不存在的可能性，这或许是复妖会制造出来的假象，为了离间御妖司内部的信心。
然而找不到观心院的管理，一切仍只是假设。
马骥想着逐一检查了二层的客房，结果不出所料，有十余人处在昏睡中与妖丹相对抗着，其中不乏马骥眼熟的名门贵人。
回到最西边的客房，他对暮晨三人如实描述了刚刚在搜索中的发现，暮晨沉思片刻，决定先不声张，也不调兵进村，先派两个手下留在观心院过夜，探明院内客人清醒后进一步的活动。
而他自己与马骥，则悄悄溜出了观心院，返回东岛村中先前上报咒灵案的地点查看。
夕阳落下，残霞漫天，如同燃烧着烈火的画布，铺满了海天一色的远方。
在这样的背景下，整个东岛村一片金黄，仿佛一个神秘的舞台，在岛中央的密林中建造的白色神庙更加显示出静谧神圣的美。
马骥和木饱饱站在神庙外，看里面空无一人，不像有祭祖活动。
早些时候，马骥和暮晨在东岛村乔装调查，可先前报案的住户确都像是失忆了一般，矢口否认几日前的经历。整个村子都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唯有一户人家，先前走失了女儿，一直未寻回。
“肯定是被海神大人带走，做了新娘。”
她的全家人都如是说道。
“武陵源能有经久不息的安宁，全都倚赖海神大人的庇护。所以每年村上都有妙龄少女失踪，相传就是去了海里成亲。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他们说起此事的时候，毫无悲伤的情绪，仿佛在说着什么陌生人的遭遇。
其后暮晨回到村外安排部队驻扎了，于是木饱饱便主动请缨，要陪同马骥一起夜巡神庙。
此时，最后一道夕阳从海平线沉了下去，天色瞬暗，那神庙入口处的明灯乍起，显得更加明亮。
在少女石像怀中的长明灯映照下，二人终于靠近看到了这副令人震撼的壁画。
与此同时，木饱饱的心脏猛地惊跳了起来。
这幅壁画，竟是如此此曾相识的，就好像在梦中见过千百遍一样。
感受到某种力量召唤的女孩，双手不自知地微微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