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口岸,沿着山道一路蜿蜒,半炷香的工夫吧,一行人就来到了塔下。
木饱饱瞧了一眼就明白了,这简直是银月城里那座白塔的翻版,或者说,银月城正是参照这座古塔再建的。
到了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门口,黑衣男子却一下停住了脚步。
“我便只能送各位到这里了。进去后,自求多福。”他意味深长地扫了大家伙儿一圈道:“我的最后一句嘱咐是,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你的搭档。”
然前头的人毫无犹豫,就开始鱼贯而入。
到了木饱饱,她心一横,想着反正同样的塔她还通过一回,里面的构造比旁人清楚一点,也迈进了塔内。
身前的李骁一进门就点亮了怀中的油灯。
这妖塔十分古怪,本来盛夏时节,室内应当比外头凉快许多,但木饱饱却感受到一股暖流迎面而来,仿佛是前头点了火堆燃着。
“怪……”
她听到李哥也念叨了起来,声音轻轻回荡在塔内。里面越来越黑,而且走不到边儿,从外部看塔内的面积应该没有这么大才对。
大家很快都放缓了脚步,谨慎地边探查边前进,但每一盏油灯,也只够点亮一人长的视线,许多人只好在黑暗中行进。
李哥为了给他们三人打气一般开口说道:“木姑娘,你是为何来到这里的?若是拿到了奖励,你会许什么愿望?”
“不晓得。”木饱饱干脆地回答,对手面前,不能露出一丝弱点,她只好瞎编了一通:“到时候的时候,到时候再说嘛。我就是听说了这个比赛,觉得好来见识见识传说中的海市和妖塔。”
“阿爆,你呢?”李哥又问身边的头套狼男。
“哼,那还用说,枭谷之底的所有狼妹,我要叫她们全部爱上我!我要当枭谷的王!”狼男的声音沙哑却十分高亢。
李骁揶揄地撇撇嘴,笑道:“我就知道你小子心里想什么。你这啊,显然是太年轻了,都没见过女人,不然可说不出这种愿望来——还枭谷之地的所有妹妹呢,你也不怕应付起来累瘫!”
没想到狼男冷酷地回了句:“我不是你。”
李哥一愣,气得直跳脚。
木饱饱听得挺欢乐,正要搭话,却听耳边传来其他人的议论声。
“这——这怎的还有条暗河啊!”
“这也不像是座塔啊?”
“坏了,坏了,坏了啊……我们真是参加精怪大会来了么?该不会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赛场,而是个喊我们送死的圈套吧!”
“呸——!说什么呢,这么不吉利!不乐意你就调头走,没人拦着你啊。”
“就是,搁这装啥呢?会来这儿的人,谁没点难言之隐啊,真惜命你能来这儿?!”
“哎哟,你们先别吵了……还是先看看过不过得去河再说吧!
“别扭扭捏捏的像个姑娘,都不下是吧,让开,让我来!”
“啪——哗啦!”一声响,那最前面的大哥已经率先跳下水中,才入水便嚷嚷起来:“你们快下来吧,这水
很暖和,一点不冷……还有点咸,许是连着海水吧!”
他这一说,许多人接二连三地下了水,都被这温泉似的水给暖住了。木饱饱走到河道边,看着跳下去的人面露喜色,三分恍惚,敏锐地觉出异样来。
她伸手拦住同样来到岸边的李骁和阿爆,压低声音说道:“别去!这水不对——”
已将手伸进水里试探的阿爆立刻收了回来,在裤腿上擦了擦掌心道:“不知为何闻起来有些铁锈味。”
李哥将油灯从怀中推出,伸到河边一照,岸边所有人立刻惊声尖叫起来。
“啊!!!”
原来那河水并不是幽暗的,光线一照,众人才看到,这分明是一条血河,流淌着鲜红的毒水。
而远远近近那些下水的人,此时身周已经冒起了无数的白色泡沫,他们的皮肉正在一点点消融在河水中,可他们自己没有一丁点反应——恰恰相反,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安详惬意的笑容!
木饱饱皱紧了眉头,与李哥对视一眼。
“完了,这水……是什么妖法?完了完了,这回死定了!”木饱饱身边的另一个姑娘吓得一下子跌坐在河边,神智溃散,连连惨叫。
木饱饱想安慰她两句,话到嘴边,那姑娘先一掌撑起身子,头也不回地朝着来时路逃了出去。
不过片刻,入口的方向传来了她的惨叫声。
木饱饱直起身子,向李骁伸手要来了油灯,举着灯往更远处一照,道:“那边有台阶可以上楼去,想来一定是妖塔的阶梯了。但这儿没有别的道,似乎只能从河里淌过去。”
语毕,她迟疑地向两个同伴问道:“下不下?”
李骁摇摇头。
“可你们也看到刚才那姑娘了,现在回头还是死路一条。不往前走……咱就伫在这儿?”木饱饱急了。
还没下水的十余人,一下陷入了难堪的沉默中,没人能提出第三种建议来。
然而,沉默之中,阿爆忽然抽出了一直别在背后的战戟,向水中插去。
木饱饱以为他想利用法器支撑,不沾水而过河,谁料他瞬间又将长戟拔出水面,利刃向上,收回身边。
法器拿回来,她才看到,阿爆竟用战戟,在这浓不见底的河中插起了一条金灿灿的鲤鱼。
那鱼儿还没死透,摆着尾巴挣扎,然而阿爆粗暴地将它扯了下来,鱼儿一下子咽了气。
“嚯,什么鱼,竟没眼睛!还以为是什么厉害角色呢。”阿爆随手将死鱼往地上一丢。
“等等!……这……这不是金鳞鱼吗?!这……这儿竟有金鳞鱼!”李骁惊喜地叫道,有些语无伦次,“你们不知道吗?这种鱼相传是百毒不侵的海底战士,它能在这水里自在游,说明传说不假啊!”
话未落,那巴掌点大的小鱼,竟然立刻像吹足了气一般膨胀开来,眼见地大过了一人长,两人长——足足涨到了三丈,瞬间化成了一叶金色小舟。
“正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怎么过河?这不就来了!哈哈哈!”李哥大笑道。
于是剩余十一个幸存者,花了三趟来回摆渡,终于是安全靠着金鳞鱼舟过了毒河。
渡过河,上到了台阶,李骁将油灯搁在上头,伸手把最后一船的人一个个拉上来。
关关难过关关过。
在危险关头,也算过命的交情了。为了方便互相辨认,李骁提议给每个人编上号,到了木饱饱这儿,正是老十一。
休整完毕,木饱饱看到大家脸上都露出了与方才完全不同的信心,重新出发的脚步也坚实有力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