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难以自抑地神色微动,相信林清晖也看到了,他转身走出了演播厅,而我,在妆发师帮我简单整理后,回到了舞台。
大概两个小时后,节目终于录制完毕,坦白说,一点儿也不比拍戏轻松。
回到化妆室的我,看到林清晖正抽着烟。朱欣然之前跟郑安晟撒谎自己在这边的剧组探班,此时早已偷偷溜走。
小小的化妆间瞬间弥漫了烟草味道。
此时已近午夜,如果他找我有事,完全可以在演播大楼旁边的酒店开个房、舒舒服服地等着,没必要在这里干坐着。
“林总找我有急事?”
我坐在椅子上整理头发,从镜子中恰能看到他。
“没有,刚才受委屈了吧?”
“嗯?”
“做游戏的时候,我都看到了。”
我认识他六年,这是他第一次关心我有没有被人欺负吧?
“没什么,她这样对我已经算是客气的了。”我一把抓起散开的头发,绑了个马尾。
“在旁边订房了吗?”
“嗯。”节目组一早就安排好了。
我想了想,还是主动提起那个话题。
“林总,回到北京我就约婉昀,然后想个办法让您也出席,您看怎么样?”
他笑了。
“我来找你,不是为这件事。”
我点点头,心里却不以为然。
“朱欣然现在带你,郑安晟知道吗?”他突然问道。
“睁只眼闭只眼吧。”刚才他们已经打了照面,郑安晟大概已知道得七七八八。他不动朱欣然,自然是因为还想着要靠我扳倒林清晖。
“你可以签到我公司的,我找个专业的经纪人帮你。”
“华清?”我提起随身带来的箱子,有些力不从心,之前这些体力活,都是欣然帮我。
“我来吧。”
林清晖竟伸出援手。
我看着他卷了卷价格不菲的西装袖子,伸手接过了箱子。
他有求于我,我明白。
“不合适。”我斩钉截铁谢绝了。
“为什么?因为桦桦?”
我冲他笑笑没有答话。我不知他是不是真得毫无察觉,我丝毫不恨林艾桦。
从头到底我恨的,都只有他。
当我和林清晖结伴走出录播现场时,恰巧郑安晟和奚美人也从化妆间走了出来。
郑安晟看到我们,眼中难掩欣喜神色,就好像我已经成功了一样。
他们打了照面,自是要打个招呼的。我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三人惺惺作态的寒暄,觉得无比可笑。
可郑安晟说着说着,突然多了一句:“这种扫把星,还是离远一点比较好,清晖,我是为你好。”
他的话音落下,空气好像静止了一样。
“别这么说。”是奚美人打破了僵局,她一副同情姿态,柔声劝着郑安晟,随后看了看我。
我吞了吞口水,将手背到了身后,狠狠掐着自己的手心。
正当我假装没听到时,林清晖却开了口。
“扫把星?”他一副听不懂的样子,“老郑,你说得不是小叶吧?她可是吉星,晟晖不抢着要的话,我华清可就不客气了。”
林清晖的话令我感到震惊。
不是因为他胡编乱造的内容,而是因为他的态度。
他刚才居然为我说了话。
“哦?你的眼光……”郑安晟一副不以为然的姿态。
“晟,我好困了。”奚美人适时地打了哈欠,这场尴尬的会面终于得以结束。
他们先上了车,我和林清晖则在后面慢慢走着。
旁边的酒店距电视大厦只有不到200米,此时已近午夜,裹着湿润感的凉风徐徐吹在脸上,倒也惬意。
“谢谢你。”我先开了口,为他方才的仗义执言表示感谢。
“不必,明天几点的航班?”他的音色和夜色相得益彰,我也愿意暂时忘记那些恨,和他平静地聊聊天。
“早上七点半的。”
“那么早?”
“怎么?”我扭过头去看他,他的侧脸在朦胧夜色中显得轮廓更为鲜明。
“我还想请你吃个夜宵,我记得你爱吃辣,不去夜市太可惜了。”
听他这么说,我突然站了住。
“真的?”我正面问道。
“当然。”他概是没料到我这么问,明显怔了下。
“那走吧。”
我说罢,就大步向前走了去。
我们先将行李放回了酒店,随后就拦了一辆出租车,去了市里最知名的夜市。
下车后,我沿着路边的摊子挨个儿尝着,林清晖基本没怎么吃。陪了一会儿,他困意难掩,不时打着哈欠。
事实上我更是疲惫,但一想到这是为数不多折腾他的好机会,便继续强迫自己吃下去。
没一会儿,他开口道:“没想到你精力这么充沛,年轻就是不一样。”
他说罢这话,我情不自禁打量起他的眉眼。
他大我12岁,已过不惑之年。我刚和他结缘时,他刚刚36,是多金又英俊的成功商人,总是气宇轩昂而富有神采。可现在,我已经能明显地看到他的倦色。
我低下头,匆忙往嘴里扒拉了两口米粉,末了一抹嘴,对他说:“回去吧。”
“吃饱了?”他笑着问我。
“嗯。”我点点头。
我们下榻的酒店是别墅院落式设计,我和他的客房并不在一栋楼中。道别前,我对他说:“明天到了北京我就约婉昀,林总放心。”
他看了我一阵子,然后点点头,那眼神似有愧意。
我想,一定是夜太黑,才会令我产生这样的错觉。
那一晚,我彻夜未眠。我很累,很困,却始终无法入睡。
我开始怀疑自己能不能搞垮林清晖,我从未想过,他还会仁慈待我。
哪怕事出有因。
我头脑清醒地度过了后半夜。凌晨五点半,房间里的电话准时响起。我提前预定了morning call。我想,一定是酒店前台。
可电话接通,竟是林清晖。
“我怕你睡过觉,特意打电话过来。”他解释道。
“谢谢,我定了morning call。”
“那好,我接着睡了。一路平安。”
放下电话,我一阵心烦意乱。
即使明白这一切不过是虚情假意,我还是深受其扰。
我心底那早已死透的情感,好像渐渐开始有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