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歌给陆放的感觉就像是家一样。温暖、温柔、温馨、温和……总之,就是好的不能再好了。可就是这样好的人,陆放却想尽办法来跟他斗嘴抬杠,因为那样的时刻,他的眼睛会闪光,而不是一如大海一样深沉。陆放喜欢那样的曲歌,那是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能看到的曲歌。因为那样的时刻,陆放会觉得曲歌眼睛里的星辰大海,都属于自己,只属于自己。就像此时此刻一样,若能地久天长了,该多好。
可是他等一下就要带自己去见老相好呢!哼!陆放将筷子往桌子上一拍,伸手抓起一只鸡腿,大快朵颐。
曲歌惊诧的看着陆放,对他忽来的怒气不明所以。
曲歌带着陆放走进歌舞巷的时候,陆放没有表现出一丝讶异,甚至连出口就来的讽刺都没有了,异常的沉默。曲歌看看身旁的人,不明白他怎么就生气了,还气了这么久。想起刚刚他吃了那么多东西,忍不住关切的问:“夜里吃了那么多,等会儿我陪你沿河散散步可好?”
陆放冷冷回答:“不好!”
曲歌:“……”
见陆放连理都懒得理自己,曲歌也不敢再开口了。他作妖胡闹的时候还好,这样沉默的样子曲歌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心里无奈又着急,却无计可施。
沿着歌舞巷走了许久,陆放看曲歌半晌不说话,忽然止步,等曲歌也停下脚步才说:“一会儿就回家!”
曲歌不明所以:“何故?”
陆放哼一声,抬腿就走:“回家!”
曲歌看着陆放的背影,心道这孩子真的是一会儿一个样子,下山的时候再三的要求在外面呆几天,这才多久呀,就又闹着要回去。看人已经走远,曲歌忙抬步追去。
陆放不知道自己在烦什么,总之心里就是很不爽。既然小爷我不爽,曲大神你也别想舒服!去见老相好,美死你吧!等会儿就跟小爷我回云涯紫府去,气死你!
两人各自揣着心事,就已经走进了歌舞巷的深处,停在了最里面那家酒楼前。
曲歌:“到了。”
陆放理都不理他,抬腿就走了进去。看着空荡荡的酒楼,回头对曲歌嗤笑道:“你的相好也不怎样么!看这生意惨淡的!”怎么莫名的心里竟有点爽呢!
曲歌也走进来,看着陆放那幸灾乐祸的样子,还没来的及说话,就看见有人从酒楼里面迎了出来,便对着来人道:“白师兄!”
“曲不争!”那人对曲歌一笑,看向陆放,从头到脚打量了一圈后,扭头又对曲歌说道:“无涯这一世竟堕落到魔修的地步了么?”
你才堕落,你全家都堕落!陆放闻言张嘴就骂,可是却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知道又被曲歌给止语了,回头咬牙切齿道:“曲!大!神!”
曲歌已走到陆放身边,抬手摸摸他的头,帮他顺顺毛,“我在!”
“在个鬼啊你在!没看见人家欺负小爷呢么!是不是他是你老相好就……”陆放嘴皮子利索的动着,后面的话却没有一点声音了。曲大神你气死小爷了!这真是见色忘义重色轻友啊!陆放恼的一把推开曲歌,转身就往外走。小爷我就不该来!
可陆放还没有走到门边,手腕一疼就已经被人握住。一股逼人的寒气从手腕一瞬就蔓延至全身,惹得陆放一个激灵。回头一看,那个什么白师兄正紧紧的抓着自己的手腕,心里一恼,正要张嘴去骂,可话还没出口,心口就一疼,嗓子一腥吐出一口黑血,他惊恐的看向曲歌,急唤:“曲大神!”却只看见曲歌满脸笑意的盯着自己,一惊,这曲大神不会是把我骗到这里来给他这相好当晚餐呢吧!刚刚这白师兄一出来陆放就被他身上那魔气给震得心口一疼,知道这是不能惹的主儿,仗着曲歌在场才想闹一闹就赶紧溜了得了,结果还是被他给拿住了。曲大神,曲大神……
眼一闭,陆放身子一软被曲歌接进了怀里。最后他似乎听见了曲歌温柔的声音:“别怕!”
怕吗?好害怕呀,好害怕连曲大神你都在算计我,那样我还能相信什么,还能相信谁呢……
曲歌将昏睡的陆放轻轻放到床上,盖好被子才看向一直沉默的站在床头的人,勾唇温和一笑,声音温淡无波:“多谢白师兄。”
这白师兄是魔教里与魔尊夜昭齐名的白云飞,当年与夜昭一手开创了魔修。后来夜昭有心与道修一较高下,以证正道。白云飞却是个修己的闲散人,没有这般的名利心,就不再与他同行。可是在魔修里,白云飞却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就是夜昭也不一定有把握全胜了他。他一直隐居在这个三界不管的小镇,饮酒,赏月,确实风雅无比。
白云飞摆摆手,笑着说道:“一见他就知道你来找我是为的什么了。他也是我的朋友,不争不必与我客气了。倒是他如今怎么又入了魔道,还得请不争给我说道说道才好。”
曲歌点点头,伸手一请:“白师兄请。”
两人一起走出卧房,在院子里的桌椅前坐下。
桌子上早已备下了酒菜,白云飞拿起酒壶,看着曲歌笑问:“曲师弟还是不饮酒么?”
曲歌笑着摇摇头,温声说道:“不争就不奉陪了,白师兄请自便。”
白云飞挑挑眉,兀自倒了酒,饮罢一盏,才问道:“魔教这么些年藏匿着,如今再入世,我猜想着是夜昭那封印松动了吧?这无涯既然能有神识转世,不知道夜昭是不是也……九玄那孩子,一门心思都在无涯身上,当年无涯以身献祭,她可是恨你恨的紧呢。这一次,她可不会单单要那几枚珠子,我估摸着,她是要搅得仙魔大乱也不一定肯罢休!”
“自无为海一战后,我再没见过她了。这一次魔教出世,我觉得不是她,而是陆放。”曲歌的声音一径温淡,没有半丝的感情。眼神里也是一片清明,没有半分的波动。
白云飞看着他听着他,心里不由的一笑,这曲不争三百多年还真是一点儿都没变啊,还是这样的性子,倒是刚才刚进门时有那么点儿不同。
“我如今想让陆放入云涯紫府,可是他魔心已结,我……我想问问白师兄可有什么法子,能不伤他就废除他的魔心么?”曲歌看白云飞一直盯着自己沉默不语,也不含蓄,直接了当的就问了出来。
他觉得坦荡无比,却不知道这可是会有违当事者的心愿。可偏偏他这般坦荡,让你说都无从去说。白云飞眨巴眨巴眼睛,摇摇头:“我虽为魔修,可我修魔心又不是为了废魔心的,这法子我还真没有。”就是有我也不可能告诉你的,要是日后你们道修一路走一路废,我们魔修还混什么混啊?
曲歌听罢只点点头,也不纠结,说道:“无妨的。若有机缘,再行此事吧。”
得,这位仙尊还挺倔。只求那躺在床上的无涯,能不因为你要废人家魔心而跟你翻脸。上辈子你废人家魔心逼的人家以身献祭,如今好不容易转世了,你又要废人家魔心。但愿他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吧。可就他刚才闹的那样子,我看曲不争你可是有的受了呢!但是白云飞不说,一副坐等看好戏的模样。
“我找到他也不过几日,他的魔心不稳,我压制住一时却护不了一世。如今白师兄替他修补魔心,短时内当是不会有碍了。”曲歌说到此处,声音里多了担忧,脸上却没有一丝表露。
白云飞抬眼看看曲歌,见他提及那人才会有些许感情流露,忍不住就想逗他,笑着说:“魔心不稳又不是什么大事,这点儿小漏洞还是轻易就能修补了的。”
曲歌闻言心喜,眼神里也多了希冀的光,忙说道:“请白师兄赐教!”
白云飞看他果真脸色都跟着变了,心情大好。也不着急回他的话,慢条斯理的倒满一盏酒,也给他倒了一盏,也不说话,端起了慢慢的品饮。
曲歌看着自己面前的酒盏,又看了一眼白云飞,勾唇一笑,“白师兄请!”,端起酒微微一敬,含笑饮下。
白云飞看着曲歌那么干脆就喝了酒,着实愣了许久。要知道与他相识至今,无论自己和无涯怎么劝怎么哄他可都是滴酒不沾的。自己倒也罢了,可是连无涯都未曾能劝他尝上一口。如今自己只提了句能修补魔心他连迟疑都没有竟喝酒了!
曲歌看白云飞脸上的惊诧之色,笑着说:“云涯禁酒,故不争不愿饮。白师兄不必惊讶。”
白云飞听罢,心想云涯禁酒以前你守如今怎么不守了?还没有腹诽完就听曲歌的声音又起:“如今他身体重要。”好吧,你的标准如此,我还能说什么呢?白云飞笑着说:“以前看你总淡漠的很,没想到竟是真心对无涯好的。”说罢不待曲歌有回应就接着说:“其实魔心的修补并不难。他之所以会有漏洞是因缘被强行灌入了太强大的魔功而出现的隐患,若他有人教导着修习,不出一年魔心自会修补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