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放见他只是看花竟都这般的痴,也不想再跟他说什么了。抬头就想问他今晚要住哪里,可这一抬头才发现他站的这样近,他的胸膛几乎贴在了自己的背上,为了给自己指那朵莲还抬着的胳膊将自己圈着,他的脸靠的很近,呼吸很轻的扫过耳边的发丝,这样自然而然的动作,却让陆放没来由打了一个激灵。曲歌感觉陆放一颤,吓了一跳,手扶住他的胳膊,关切的问道:“怎么了?可是心口又疼了?”
曲歌一心关心陆放,没有发现自己此刻正好是把陆放给搂在了怀里,更是让陆放忍不住又抖了抖。曲大神你故意的是不是?言语调戏开始升级到身体撩拨了是不是?行,你本领大你是爷行了吧!小爷我都给你攒着,等小爷练好了本事一件一件的跟你算总账!陆放侧身用力推开他,往旁边挪了挪,咬着牙说道:“小爷我晚上要住哪儿?”
曲歌见陆放身子微微发抖,脸色也不是很好,只当刚刚被白云飞灌入体内的真气他还没办法控制,就说:“你没事吧?若是感觉心口疼,我先渡些灵力给你稳住心脉……”
陆放看他一眼,心想小爷我正在因为灵力不济真气不稳生气,你这会子说渡灵力就渡灵力,存心给小爷添堵是不是!嘴唇一抖,斜着眼哼道:“灵力充沛了不起啊?渡灵力当饭吃吗?你咋不把真气全给我,渡死自己也让小爷我少生气!”
曲歌不明白这位爷咋就又生气了,忙说:“行,行,你别恼。咱不渡了还不成么?我这就带你去住处。”
陆放看曲歌态度还不错,就哼了哼,说道:“曲大神,你要再出什么幺蛾子,小爷就真翻脸了!”说罢衣袖一摆就大摇大摆的往前走了。
曲歌看着走进灯火深处的人,不由嘴角抽了抽,兀自站在风中凌乱了……出幺蛾子?这话倒该是我对你说才对吧?
陆放看曲歌许久没有跟来,止步回头看着还站在原处发怔的人,心情大好。这几天一直被曲大神牵着鼻子走,连斗嘴都快斗不赢了,小爷我还是先下手为强吧!下巴微扬,眼神里满是得意之色,唤道:“站那里发什么痴,快来给小爷带路!”
曲歌看着陆放得意的样子,也笑起来:“好!”
举步走过去,看着那少年越来越近,曲歌一叹,还好这些年初一跟着我,不然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样来哄孩子。
陆放就是自己的孩子吧。只想小心翼翼的守护着,只要他开怀,怎样都好。
月色映在湖面上,一片粼粼美好。可是陆放此刻却没有觉得美好,只觉得那一圈圈光晕晃得头晕。陆放看着眼前的画舫许久,不由抬眼看了眼身边的曲歌,“曲大神你真不是故意的?”
曲歌没有理会陆放怨毒的眼神,抬手摸摸他的头,举步上了画舫,回身伸手道:“来!”
陆放将手往身后一背,后退一步,头摇的干脆:“不去,我晕船!”
曲歌看着陆放月色下的这般情态,忍不住就激他道:“倒是忘了你生长在河间,不住这里也罢,我们再寻住处吧,陆三岁!”
“你叫我啥?不是,你说谁三岁啊?”陆放成功的被曲歌激怒。
“你姓陆,自然是说你。若是不喜欢陆三岁咱们换个陆大姑娘来叫?”曲歌负手站在船头,此刻月华如水静撒在他那一身白衣上,加之那飘飘仙气,真的是如诗如画一般。当然,若不是正在与陆小爷斗嘴的话,就更加美好了。
陆放看着他,冷冷的哼哼两声,一跃跳上画舫,径直走了进去。不就是睡船上嘛,小爷我还怕了不成!“曲大神,咱俩梁子结大了!”可别叫小爷抓住你的小辫子,小爷保证不整死你!
曲歌温和低应一句“随你吧。”看着陆放气鼓鼓的走进船里。他站在船头,看着周围画舫上已有人往这边打量,手一扬,画了一个结界。隔开了周遭探究的目光。
白云飞站在窗边,看着曲歌他们走上画舫,又见曲歌画了结界。他脸上的笑越发的深,眼底里的光更是闪亮亮的,这无涯追逐了一世,没想到竟然转世后才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将杯中酒喝尽,白云飞转身就要再去倒酒,看见了另一边窗口站着的人,顿了顿,举步走过去,低唤:“若兰。”
窗边的女子转身看着向自己走来的白云飞,脸上仍有悲戚之色,却仍是叠掌行礼,声音温和的应道:“白师兄!”
白云飞知她看到曲歌心里不好受,扬手一邀:“饮一盏?”
女子倒是大方的一点头:“谢白师兄。”说罢就随白云飞一同落了座。见白云飞又要了两坛酒,也只浅笑着没说话。脸上的神色也自然许多,刚才骤然见到曲歌的欢喜、迟疑、激动、压抑、惊诧和绝望等等心情也只一转即逝。这么多年了,竟然还放不下,可我放不下又有何用呢?他除了冷漠以对连多一个眼神都不会给我……
“若兰?”白云飞唤了她几声仍不见她回神,无奈一叹:“情深至苦,唯有自愈。曲不争道心弥坚,你何必自苦?”
女子望向白云飞勾唇一笑,端起面前酒盏一敬后兀自饮尽,笑道:“果真是道心弥坚,无涯师兄用死都换不到的若兰又岂敢奢求?只是这三百余年他心中执念之盛,在面对无涯师兄转世时,可会有一刻道心不稳么?”
白云飞深知她的脾性,对她说出这样的话倒不觉得意外,只轻声提醒道:“你如今已为一代道门峰主真人,再有此言,不妥了些。”
原来这女子竟是则名仙山掌教梅道尊的妹妹,则名仙山飞仙峰峰主疏影真人梅子衿。
“在白师兄面前若兰岂敢自持身份?”梅子衿又饮一盏,笑的越发明艳:“我追逐他三百余年,今夜才知他并非天生冷情之人。到底、到底是无涯师兄更贵重些。”
白云飞闻言沉默许久,终叹道:“今年是他大劫之年。”
梅子衿闻言大惊:“怎么会!这才三百年呀!”
“老天对某些人就是偏爱,他十五岁结金骨,十九岁飞升成仙,三百年又遇大劫,这能以三百岁飞升上仙的,他可是第一人了。”白云飞笑着饮酒,眼睛里却有担忧之色。
梅子衿沉吟许久,叹息:“情劫。”
白云飞与她四目相对,彼此都明了于心。
上天偏爱的结果也有可能会是灰飞烟灭。既承受不了那般的荣光,便将之前的幸运一并还来!
若是其他我们或许能护,唯有情劫起之心魔,除了自己堪破,别人实在无能为力。
道心弥坚,到底要怎么样来勘破。
两人沉默着喝了几盏酒,心里各自装着心事。
白云飞看梅子衿如今神色里多了些担忧,叹息着说:“曲不争就是若兰的情魔,你到如今竟还是如此痴妄。”
梅子衿含笑不语,只垂眸饮酒,许久才轻声问:“白师兄可见过无涯师兄了么?刚才见无涯师兄虽是少年模样,周身却流转着清正之气,与他……与他相处竟比从前更自在些了。他……他如今终于寻到了无涯师兄归来,许是欢喜的很吧?”
白云飞抬眼看看梅子衿,心道这姑娘生性耿直,唯有与曲歌相关的事就扭捏的不行。明明就是看见了曲歌对无涯的心思,也看透了曲歌的情劫,却偏偏连确认一下也问的这般含蓄。白云飞这一生最见不得的就是这种痴傻的人,说话的口气也不算太好了,哼道:“如今的无涯已与过往完全不同,曲不争可是喜欢的紧。”此话一说完果真看见梅子衿脸色微微一白,也不给她缓和的时间,又接着说:“我何曾见过曲不争如此对过谁,他动心了,而那个人不是你,也不是无涯。”
梅子衿垂首,双手放在腿上紧紧的抓着衣摆,再说不出一句话。
白云飞捏着酒盏低低叹息:“都说当局者迷,可是,很多时候,不过都是自欺欺人罢了。”
痴妄,连看他一眼都用尽了我所有的勇气。站起身,梅子衿温声告辞。
“你知道为何无涯追逐了他一世都没有得到他一丝回应么?”白云飞不看梅子衿,把玩着手中的酒盏,声音里满是悲凉:“因为他连说都没敢说过他的那些心思,对于心不在你身上的人,你不说,他如何会知道?”
梅子衿心口如惊雷炸裂,惊的嘴唇直抖,回身看着白云飞,见他一身洒狂却满目悲凉,不知是对无涯的感叹还是对自己的同情。
执壶倒酒,白云飞唇边现出一抹讥笑,“你不说他永远也不知道,更不会在乎,还妄想着去奢求什么回应?”
梅子衿怔愣许久,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就转身走了。
不说,他都不知道你对他存了怎样的心思,付了怎样的痴妄!
我们不都是这样错过了么……
白云飞不敢回想,来路茫茫,终是不堪回首。
月已西沉,今夜已过,往事已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