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上前看了看,又用手按了按羊肝,闻了闻发现膻味浓重,却也无法掩盖那一股腐烂的臭味,当即将后院里管事的人找了来。
“老刘头,这是怎么一回事?”
证据面前老刘头哪敢抵赖,别扭的回道,“东家,这只羊的确是死了有两天了,我们也是无奈啊,陆东家要一百头羊,一百只猪,还有一些牛啊兔子什么的,外头的那些屠户根本就无法供应,店里头又要得紧,他们只好将前两天卖剩下的几只羊送来,我吃了也没觉着有什么,就,就没怎么在意。”
开张第一天就遇上这档子事儿,宁远气急败坏。
顾昔年一再的提醒他,做生意必须要诚信经营,不得蒙蔽客人,更不能拿着不好的食材来冒充新鲜食材,这也是他在开店之后一直小心谨慎的,不想还是出了事。
“以次充好,老刘头你可真会替他人着想,你不用干了,到前面去找掌柜拿一两银子,立刻走人!”宁远毫不留情面,直接下令将人赶走,任由老刘头如何狡辩,宁远面不改色,无动于衷。
“这位兄台,实在是不好意思,得亏兄台看出了端倪要不然我都要被这底下的人给蒙了,刚才在下提出要以十倍偿还兄台的损失,绝不食言,只是兄台刀法了得,一看就是练家子,不知兄台现在何处高就,可有兴趣在我这儿做后院掌事?”
宁远虔诚以待,有礼有节。
然而那人却是冷冷的扫了一眼后院,不声不响的坐在石椅,面无表情的将手中带血的杀猪刀放在一旁,“在下姓张,在平南县时是顾姑娘的故交,烦请这位兄台代为引荐。”
一听是顾昔年在平南县时的朋友,宁远笑容渐渐凝固,着人照应他以后,当即来到二楼雅间,火急火燎的将正在计划着再开几家米行的顾昔年一把拉了起来,“昔年,不好了,我看是有人来向你寻仇来了,你赶紧的出去躲一躲。那人刀法了得,三两下就将一头肥羊给分解了,这要是你的仇人,将刀法用在你的身上,那还了得!”
“宁大哥,你这是做什么,快松开,什么仇人?”
顾昔年被他搞的一头雾水,懵懵懂懂的。
在外头做生意这段时间里,她遇上的仇人不少,还从来没有一人能够真正的要了她的性命。
宁远拍着腿,急急开口,“这人自称是姓张的,使得一手好刀,我可听说了你在平南县的时候,就得罪过什么姓张恶霸,如今又有姓张的找上门来,一开口就是找咱们店的茬儿。现在他又要见你,那不是仇人又是什么,你可别忘了王富贵这老滑头,要是再来一个像王富贵这样的人,够你喝一壶得了!”
姓张的,使得一手好刀?
顾昔年在脑海里细细的想了想,两眼顿时泛光,一拍脑袋立马就想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跑下楼,直奔后院。
“张班头?”顾昔年又惊又喜的看着眼前那一位胡子邋遢的壮汉,笑面如魇,“还真是你啊,你来了怎么也不告知我一声?”
当初何名胜衙门里师爷张元的儿子,张班头。
只见张班头一见顾昔年一时有些迷茫,上下打量着她,有些不敢认,眨了眨双眸,诧异地看着她精致的脸庞,带着疑惑尝试着喊了一声,“顾姑娘?”
“可不就是我顾昔年吗?张班头,广杨府一别你还好吗?”顾昔年当即请他到楼上雅间,让人准备了上等的肉片,亲自为他烤肉吃,“我还以为离开了广杨府就再也见不到你了,真没想到咱俩还挺有缘分的。”
大快朵颐后,张班头迟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不停的灌着自己酒。
看着他心情沉重,顾昔年有些不解。
广杨府巡抚何名胜犯事,如今被关押在刑部大牢之中,而当初与何名胜有关的人员,或是离开衙门回到了家中另寻差事,或是继续留在衙门里,等待着新任巡抚到来。
酒过三巡,张班头带着几分醉意,眸子里带着感伤和无奈,“我现在已经不是班头了,顾姑娘若是不嫌弃就唤我姓名张嘉,以前的名字不敢用了,如今我也算是半个罪人,更名也是想着与以前的自己划清界限。”
这才几个月不见,张嘉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变得多愁善感了许多。
当初顾昔年以为自己在刀口上舔血讨生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死于非命,几次接触得知张嘉为人和善与衙门里那些嗜血狂徒不一样,再加上张嘉喜爱刀法,顾昔年便将练就的刀法一一编写成了一本刀谱,送给张嘉。
“张大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顾昔年眉头紧皱,神情冷峻。
他若不是遇上了事,又怎么可能会来寻找顾昔年,还用这种形式有意的让顾昔年记起当年赠刀谱的情谊。
张嘉无奈的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些许悲痛,“当初你们离开广杨府,何大人也被押解入京,衙门里的人走的走,散的散,后来衙门里的人犯爆出自杀一事,新任巡抚到任了以后,彻查这些案子,不知怎的,突然间又牵扯到了广杨府府库,新任巡抚不管不顾,竟是将罪责强加在我父亲身上。”
“我父亲近来身子不好本在家中养病,可没想到新任巡抚不管不顾,硬是将我父亲当成了杀人凶手,我父亲年老经受不住严刑拷打,再加上新任巡抚给了话,说是只要我父亲认罪,无论如何也会留我父亲一条活命。可他不守诺言,我父亲一认罪,他便给我父亲定了死罪,押解入京十天后与秋后处斩的人犯一同上断头台……”
他们父子俩的性情顾昔年知道一些,只是不想离开了广杨府后,还有这样的事情。
当初顾昔年被人诬陷,几次受了牢狱之灾,都有惊无险,被人陷害的滋味顾昔年深知不好受。
如今见着昔日朋友正在饱受摧残,顾昔年于心不忍。
顾昔年沉声道,“既然你父亲并没有做过这些事情,为何不上报刑部,请刑部大人给你父亲申冤?”
“我听闻刑部新任尚书乃是广杨王世子……我们父子曾经在何大人手底下做事,得罪过世子,他怎么可能会帮助我们……不落井下石就已经是不错了,我今天随我父亲一同前来,就是想着为他收尸的,”张嘉大口大口的灌了自己几杯酒,眼神里闪过一抹愤恨与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