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小街上满满的都是人，华灯初上，给一众罩上一层明媚的光，似乎将阴霾的我一起照亮。
不像柏森常带我去的精致的西餐厅，或者是潺潺溪水的茶社，这条小吃街上全是接地气的小吃，勾人的香气从一个个摊位传来。
今天情人节，许多学生样的小情侣在街上约会。女生或羞涩或开心地笑着，直接笑倒在男生身上；男生在旁边小心搂着，看着不大的年纪却假装板着脸，极力装出成熟的样子，想要给女生更多的安全感。
「旁边是大学城。」
乐齐在旁边解释。难怪这条街上的学生那么多。但趁着热闹出来放松的社畜打工人倒也不少。
「臭豆腐，正宗的长沙臭豆腐——」
浓烈的气味直接席卷了人的所有心神。
我已经拿出手机准备付款，乐齐却一下把我的手机抽了过去。
「你身体不好，不能吃这个。」
「就只吃一口嘛。」
等我发现不对劲的时候，撒娇的话已经说出去了。还没来得及转变，却看见刚刚装的很深沉的乐齐拿着手机呆呆地付了款，笑得傻样。
这是咋了？
「给你。」
乐齐把超大碗臭豆腐塞到我的手里，一脸正经，但是耳朵通红通红像烧着了一样。
看不出来，这小绿茶还挺纯情。
我从他手里接过，夹着嗓子向他道谢
「谢谢弟弟。」
他脚步一顿，面色复杂地望着我。
「咱要是不熟练，倒也没必要太为难嗓子。你这……真不行，啧啧。」
好的，小绿茶，姐今天要你死。
最终，清润的小绿茶不仅吃完了超大碗臭豆腐，超大串特辣羊肉串，超大份狼牙土豆，还拥有了爆辣螺蛳粉的极致享受。
「姐，就剩两片了，真不行了。」
已经撑得瘫在长椅上动都动不了的乐齐终于忍不住求饶了。
「乖，超大碗呢，咱不能浪费是不。」
「我错了，姐，真错了。」
经他一闹，我郁闷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见他认错，也就不再勉强他，把被他埋着的衣服抽出来，准备回家。
「姐，我是不是可以取代他陪着你……」
「姐，我真的好心疼你，但是我没有那个资格。」
「姐，他身边有那么多女人，但是我只有姐姐了。」
他低着头，暖黄的灯光给他的头发加了一层柔柔的滤镜，显得他整个人软软的很好欺负。
没忍住，又揉了一把他的头，把他精心设计的发型完全打乱。
小绿茶。
「别闹了，现在已经很晚了，早点回去休息。」
在转身的时候却被他一下抱在怀里。
淡淡的好闻的橘子味道传过来，有一瞬抚平了因悲伤而褶皱丑陋的心。各种小吃的味道混杂着，却并不难闻，带着一种温暖的心安。
我有点沉浸在他过于温暖而宽厚的怀抱里。伤害和难过太冰冷了，让我实在无法拒绝这种温暖。
12
正当我有点昏昏沉沉的时候，一声怒吼把我震醒。
「纪青青！」
我抬头，看见柏森竟站在路的另一边，好像是刚刚狂奔过，头发已经贴在额头上，气喘吁吁，连外套也没穿，就着件竹青色衬衫，一片慌乱。
什么时候见过柏森这种狼狈的样子。
我有点惊讶。
却听柏森继续吼道：「你和我分手是不是因为他，刚分手就找到下家。无缝连接，纪青青，你很能耐啊。」
他总是知道如何用话语最好地伤害我。
我推开乐齐，看着有些陷入癫狂的柏森，却不知道如何反击。只能无措地听着他一次次将我始料未及的语言用在我的身上。
林萱终于也跟了过来，看着柏森朝我发疯，挑衅地向我抛了个媚眼。看着我手上还提着的剩下的臭豆腐，她炫耀地展示着柏森送她的大钻戒，上前一步，挎着柏森的胳膊。
一青一红，那般相配，那般刺眼。
呼吸又开始困难了。
我看着眼前这一幕，努力地平息自己，不要慌，冷静一点，不过一对脏眼睛的存在罢了。
那个清淡的橘子味的怀抱再次把我笼罩进去。
「姐，交给我，好吗。」
乐齐低低的声音却有着坚定的力量，把我从窒息般的无望里捞出来。
新鲜空气涌入胸腔，如获重生。
「我只是看姐姐太伤心了，安慰一下姐姐，你怎么就生气了呢？」
乐齐又恢复了那副混不吝的样子，浅浅笑着，一派温和，和那边气急败坏的柏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看你，长得那么丑，还出来吓人，姐姐和你谈恋爱可真辛苦。不仅辣心，还辣眼。」
一向注重形象的柏森愣在原地，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丑。
「扑哧~」乐齐的嘴巴着实厉害，我看着柏森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骤然就轻松很多，阴霾也逐渐消散不少。
「姐姐对你可真好，看你满身的肉，不像我，没人疼，只有腹肌。」
乐齐状若无意地撩了一下衣摆，嘶，一二三四五六，嚯，六块腹肌！
「我就没办法像你这么随性，年纪大也就算了，还不刷牙，嘴臭得很。我就不行，来姐姐，闻闻我臭不臭。」
上一分钟还显得风流帅气的乐齐，这一分钟就油腻起来。我万分嫌弃地推开他，但是也不得不感慨，这小子着实厉害，茶味飘香啊。
「纪青青，管好你的小白脸！」
林萱娇媚的声音直让人反胃。
「哟，这位大姐，说话声音这么大，脸上那么厚的粉都掉得和下雨一样啦！」
「你！」
「呀，不小心把实话说出来了，大姐你不会生气吧。」
林萱气急败坏地指着乐齐，恨不得用长长的美甲直接挠花乐齐那张白净的小脸。
乐齐全不在意，有点得意地朝我翘起尾巴低头小声说道
「姐，你听，她夸我帅呢。」
看着那边已经偃旗息鼓的两人，我只觉得无趣极了，拽了拽乐齐，示意他该走了，不再理会那对般配的东西。
「抢别人的东西，路边的乞丐都比你干净。」
乐齐看着他们，嘲讽出声。
「纪青青，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喜欢过我？」
柏森再次问出这个问题。
若是之前，我定是毫不犹豫地与他争辩，但如今，我看着乐齐笔直的身影，那越加熟悉的感觉，我开始怀疑：
我从来喜欢的，到底是那个奇怪的熟悉的缩影，还是原来的柏森呢？
林萱仍然不甘心地扒着柏森，嘴里喋喋不休地牢骚，却被柏森一把甩开。
林萱愣住了，呆呆地看着柏森冷漠离开的身影，阴阴回头瞪了我一眼，咬咬牙，一蹬脚又追了上去。
但柏森径直开车离开。
看着林萱狼狈追逐的背影，乐齐有些好奇的问，
「他一直这么没品吗？」
我看着毫无形象的柏森，也陷入沉思。虽说他算不上什么好人，但也没有如此垃圾吧。
「穿得再好看也垃圾也是垃圾。」
看我默然不语沉沉思考一下样子，乐齐连忙开口，生怕我一个想不开也追了上去。
我对他安抚地笑笑：「那就让垃圾去它应有的地方，我们回去吧。」
「嗯！」
我踏上和柏森相反的方向。
一条路，一边冰冷着回忆的华丽和虚假，在幻彩里的假想的现实终将破灭，露出它腐败的丑陋的本质，看着青灰色的蛇一般与糜烂红色的花的纠缠；另一边普通的温暖在真实的路灯下无限放大，毛茸茸的柔软一直蔓延到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