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手术后苏醒过来，麻药劲还在，伤口倒是没有撕心裂肺的疼。
我找出电话迫不及待给苏念玥打过去。
幸好，这次她接得很快。
“手术成功了，你要的我都做到了，你答应我的记得做到。”
电话那头却是一阵沉默，“我……知道了。”
我嘴角不自觉扬起。
“苏念玥，刚做完人流记得回去用药清洗一下，注意多休息……”
再后面的话我几乎听不清。
“人，人流？”
苏念玥索性破罐子破摔，“是！孩子我打掉了。”
“等你回来，我们离婚。”
我的喉咙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压抑得厉害，连话都是拼命挤出来的。
“为什么啊！苏念玥，你为什么要骗我啊！你答应我会留下孩子的！你明明答应我的！”
苏念玥只是轻飘飘地告诉我，“谁能想到你竟然真信了，从头到尾都是我骗你的，傻子。”
电话被挂断。
我疯了一样发出低吼。
伤口崩裂，纱布被血迹泅湿。
医生赶过来查看，要给我重新缝合。
见我不肯配合，他让我想想自己的家人。
想起外婆还等着我回去，我不再反抗。
就在医生准备手术的功夫，我接到外婆的主治医生电话。
我没来得及说话，对面直接告诉我，“很抱歉，你外婆抢救失败，快不行了，尽快赶回来见她最后一面吧。”
“你说什么！”我几近失声，“你说我外婆怎么了？”
电话似乎被拿到外婆耳边，她模糊不清却透着暖意的声音跨过异国他乡传入我的耳中。
“小宇啊，我知道你还记得你妈和你爸不幸的婚姻，所以你拼命要维系好一段婚姻，可你太累了！”
“有时候……放下才是幸福，外婆，希望你幸福……”
听到外婆苍老无力又拼命坚持的声音，泪水再也止不住，一滴滴砸在身上的病号服。
“外婆，你等着我，我马上回去。外婆，等着我！”
“别恨任何人……外婆只是……去找自己的女儿和丈夫去了……有你，外婆很幸福……”
“不！外婆，你等等我，我很快就回去了外婆，我求你等等我！外婆……”
“外婆，你再跟我说说话，外婆？外婆！”
我拔掉输液针，光着脚朝外面跑。
手背上涌出的血珠随着我的动作滴落整个走廊。
伤口彻底崩开，大股鲜血涌出。
我却不觉得疼，只拼了命地跑。
电话里传来医生的声音，“沈先生，你的外婆刚刚已经去世，请你节哀。”
我的腿像绑了沙袋，沉重得迈不开步子。
我扯着嘴角，努力露出笑容，却尽显凄然。
“怎、怎么会呢？我还没回去呢？外婆说会等我回去……”
“请节哀。”
手机从手上滑落，我拼命朝外跑。
却被一群医生护士拦住，要我回去缝合伤口。
刚刚的医生不解，还试图用我的家人安抚我。
我呆愣愣地看着他，摇着头，“没了，我最后一个亲人没了。”
“我要回去，放我回去！外婆还在等我！你们让开！”
趁我不注意，他们给我注射镇静剂，我只能瞪着眼睛栽倒过去，彻底动弹不得。
我被抬回病房，泪水汩汩涌下。
这一次，没有人再帮我擦去眼泪，说我是个爱哭鬼。
也再没有人无数次挣扎着睁开眼，告诉我，我没事，吓坏你了吧。
陷入黑暗的最后一秒是：
从今往后，我没有外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