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午夜时分,两千八百毫升的血全输进了楚天云体内,楚天云脸上有了血色,呼吸也变得正常了,胸膛起伏有序。
当然,两千八百毫升的血并不够,加之他从下午到晚上,一直都在经受折磨,精神与气力都没有恢复过来,此时已经倚靠在椅子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来,咱们一起把他抬进屋里去。”水婶招呼姜雪她们说道。
姜雪,邵洋,姜灵立马凑上前来,姜敏也想搭把手,但被水婶赶开。
她被楚天云吸了不少血,现在脸色还苍白着。
随后,四女一起用力,把楚天云抬进了屋,与姜银月放在了一起。
姜银月感受到床的震动,眼皮一动,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见楚天云躺在自己身旁,水婶她们也都在,又见天色已经黑了,意识到楚天云怕是已经进行了换血,心头一震,猛然坐了起来,结果脑袋一阵晕眩,眼前发黑,难受得紧。
“银月,你别着急,楚公子已经渡过难关了,他现在就是有点虚弱,好好休息一晚就会没事了。”水婶忙安抚道。
“真的?”姜银月抬起头来,有些惊疑的问道。
“是真的,”姜雪抢话说道:
“你可不知道有多吓人,好多次我都以为他撑不住了。”
说着,她眼眶又红了起来,有泪花儿闪烁。
邵洋她们也是如此。
姜银月心头微紧,看了看双眼紧闭的楚天云,满是心疼。
“好了,已经没事了,都别担心了,”水婶说道:
“我去做饭,折腾这么久,咱们都没吃晚饭,我都饿了,你们肯定也饿了,还有甜甜,待会儿把她叫醒,一起吃些。”
撂下这话,她转身走出了房间。
“我去把院子清扫一下。”姜灵冲姜雪说道。
姜雪却是伸手拉住了她,说道:
“别扫了,你该回去了,从早上到现在,你又在这里待了一整天,再不回去,你爸妈怕是会以为你失踪了。”
“这……”姜灵看了看床上的楚天云,有点犹豫。
其实看着楚天云放血,用生理盐水清洗残留血液的过程,她的心里并不比姜雪她们好受,只不过她不敢表现得那么明显,免得被姜雪发现她对楚天云是有点心思的。
现在,楚天云虽然渡过了难关,但还没有醒,她还想在这里多待一会儿。
姜雪却是不知道这一点,只以为她是担心自己,轻声说道:
“没事的,天云应该没有问题了,你不用顾忌我。”
姜灵看了她一眼,没有坚持,点了点头,说道:
“那你好好的。”
“放心。”姜雪微微一笑,说道。
姜灵没再磨蹭,转身走了出去,离开了这里。
姜雪笑容收敛,走到院子里头,收拾了那一地的狼藉。
此后,一夜无事。
一起吃了些饭后,诸女各自洗漱一番,便在水婶的安排下歇下了。
同一时间,一处少有人至的山洞当中,烛光摇曳。
角落里,钉了一根尺许粗细的木桩,木桩上绑着一个人,正是水伯。
他耷拉着脑袋,处在昏迷状态。
不过,就在这时,他眼皮一动,睁开眼来,当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山洞,而且被绑着的时候,心头一震,惊诧的同时,十分茫然。
他不是去飞牛镇联系楚天云所说的那个叫白虎的人了么?怎么会在这儿?
对于自己遭遇了什么事情,他的印象很模糊。
他只记得他与楚天云交谈一番后,离开了姜银月那儿,前往飞牛镇,在半道上莫名的头晕目眩,然后就没了意识,直到现在醒来。
“师兄,你醒啦。”这时,山洞另一边的一个角落里,一道沙哑的声音传了出来。
水伯猛然扭头看去,却是看不清说话之人。
那角落里是一片阴影,烛光照不到,只能随着烛光的摇曳隐隐约约的看到此人的些许轮廓。
水伯心头迷惑,这个人怎么叫他师兄?他只有一个师弟,那就是渠山村的姜大山,可姜大山已经死了,楚天云亲眼见过姜大山的尸体。
而且,这个人的声音与姜大山也完全不一样。
“你是谁?”他凝声问道。
“师兄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吗?”阴影中的人不带丝毫感情的问道。
水伯心头颤动:“你是……大山?”
虽然他觉得这个人不可能是姜大山,但他心里却有所怀疑了。
阴影中的人缓缓的从角落里走了出来,却是佝偻着腰身,步履蹒跚。
一袭黑袍遮着他的全身,只露出一双眼睛,这双眼睛布满了血丝,水伯却是能从眼神中感受到一丝熟悉,心头狂震:“你……你真的是大山?”
黑袍人掀开了头上的帽子,露出了一张苍白干瘪,仿佛枯朽了的脸,水伯却是从这张脸上看出了姜大山的影子,两眼猛然瞪得老大。
这真是他的师弟,姜大山!
可是,姜大山已经死了的啊!
“师兄很惊讶?”姜大山看着他,低声问道。
水伯回过神来,眸光剧烈颤动:
“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呵呵,晓桂并没有害死我,我与她只是进行了一场交易。”姜大山冷冷一笑,说道。
水伯一怔:“交易?什么意思?”
“晓桂已经死了,这场交易没法继续,说不说的,已经不重要了。”姜大山凝声说道。
说着,他话锋一转:
“重要的是,你为什么要帮害死晓桂的人!”
水伯眉头一挑:“这是你抓我过来的原因?”
“没错!”姜大山提高了声调,眼中泛起了一抹怨毒之色:
“我冒着丢掉性命的危险,与晓桂进行这样的一场交易,只要再过一段时间,我的目的就能达到,结果,你却帮着那个叫楚天云的男人摆脱了晓桂的万虫噬身蛊,使得他最终害死了晓桂,也让我功亏一篑,我不该对你采取一点行动吗?”
他所指的自然是水伯那一次带着人到处寻找A型血的事情。
他觉得没有水伯的话,那一次楚天云放干全身的血后,是活不了的。
水伯面色剧烈变幻,倒也不想纠结这回事,凝视着他,有些伤感的问道:
“也就是说,你一早就知道晓桂研究巫蛊之术?”
“我当然知道,我不光知道,还暗中学了一些!”姜大山冷声说道。
水伯瞳孔一缩,忽然觉得眼前的姜大山十分陌生: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
“人,总是会变的!”姜大山说道:
“师父医术了得,治人无数,可最终呢?染上了连他也束手无策的病症,在病痛的折磨下死去。”
“那个时候,我就在想,我学医的意义何在。”
“现在,你跟我说说,意义何在?”
水伯知道眼前的姜大山已经不是他所认识的人了,没有回答,心痛的闭上了眼,低声问道:
“你想如何?”
“呵呵,师兄言重了,”姜大山冷笑,说道:
“再怎么样,你也是我的师兄,当初我们跟着师父,朝夕相处多年,即便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我还是会念着这些旧情。”
“这一次,我只是请师兄过来一叙,断了以往的情罢了。”
水伯猛然睁开眼来:
“你是想说,从今以后,我们之间再无瓜葛?”
姜大山微微点头,说道:
“没错,下一次,咱们再相见,便是陌生人,你若再做对不起我的事情,便是我的仇人。”
“你,好自为之!”
说罢,他上前两步,替水伯解开了缠缚在身上的绳索,而后径直的朝洞外走去。
水伯站在那,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心绪复杂。
他突然发现,他竟然从来都不了解自己的这个师弟。
很快,姜大山消失在他的视线当中。
默然许久,他才迈开步子走出了这个山洞,稍稍辨认了一下所处的位置,朝自家方向走去。
这里离弯角乡并不远,做为在弯角乡生活了几十年的人,自然知道该怎么走回去。
他却不知道,姜大山并没有走远,在他走后,便从一棵大树后面走了出来,眼神极为的阴翳。
他把水伯抓来,当然不是为了对水伯说几句了断以往情谊的话,若是如此,他早就可以说了,何必等到现在?
他是知道楚天云出了事,要让水伯去飞牛镇联系白虎找来银翼血蝙蝠的毒胆,他并不想让水伯联系上白虎,这才把水伯抓了过来。
对于银翼血蝙蝠,他也是有点了解的,若楚天云一直不吸血,很快就会死,即便吸血,也活不了多久。
抓了水伯,他只需要等着楚天云慢慢的死去就行。
可他没想到,楚天云居然换血解毒,这意味着楚天云不用死了。
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所以,他在水伯身上动了点手脚,把水伯放了回去。
“楚天云啊楚天云,你坏我好事,不杀你,我心不甘!”他喃喃低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