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毅这人就是坏,打蛇打七寸,路宏虽然是路家嫡子,路家长辈也宠他。
但,路家还不是他做主,路家夫妇说什么,路宏也只能听着。
就算现在反抗一时,他没哪个心气反抗一辈子。
一个过惯了优渥生活的富家少爷,怎么会放弃唾手可得的财富?
因为和路宏的车撞了,现在赶过去登记注册早已来不及,好在封毅也没再提这个事情,转而带着她去了一家餐厅吃饭。
是一家私房菜,客人不少,封毅提前订了位置,他们进来,就有人迎上来,“封先生,里面请,位置都准备好了。”
严语跟着进去,服务员都认识他,看来是常客。
楠木圈椅上垫了厚厚的软垫,严语坐上去后,小腿紧绷的肌肉终于有了休息的地方。
封毅点了菜,递给严语的时候,严语没什么特别想吃的,让他一起点了。
房间内,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但也没安静多久,封毅的手机就响起来,是公事,“让副总处理,华庭的招标重新做,明天递交给我……”
认真工作的男人很帅,这话不假。
目光继而停在他的手指上,封毅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这让她想起刚刚握在自己腰上的大手,动作克制却不失力度。
等封毅挂了电话,菜也上齐全了。
严语没有吃的意思,轻声对他解释:“说起来,路宏不是我前男友,只是家里联姻,我是挑中嫁过去的女儿,虽说小时候就有交情,不过也没怎么亲密往来。”
路家当时发展得比严家好,看不上严家。
等后来严家起来了,路家就提了联姻的事情,那个时候,她才高中,老师整天念叨的,也是不要早恋。
封毅给严语夹了一筷子菜,却道,“吃饭,到现在你还不饿?”
还想解释点什么的严语动动嘴,没说了。
既然封毅也不在意,她解释也没意思,只是,心里莫名的有点不舒服。
吃完,防止再出现路宏的情况,封毅开车慢了很多。
回了卧室,坐在床边,严语才撩起裤子,截肢处已经结痂的伤口,被磨损得破了皮,一圈儿都是丝丝血迹。
她的皮肤白,看着更是触目惊心。
盯着伤口愣了半晌,严语扯起唇角笑了笑,自己居然这么能忍啊。
严语站起来,单腿跳,记得封毅是拿了药,自己放在化妆台的盒子里的。
可找了一圈,没找到。
在她想放在哪儿的时候,门扣传来门把手扭动的声音,严语脸色浮现慌乱的神色,转身速度想找个东西盖住双腿。
可她动作太急,脚下不稳,身体失去平衡扑倒在地。
门打开,严语扭开头,厉声道,“出去!”
没听到离开的脚步声,严语重复一遍,“我说了!出去!”
她此刻有多狼狈,心里就有多恨。
门卡塔一声关掉,严语静静的趴在地上,没声音后才转头往门口看去,视线触及到地板上黑亮的皮鞋时,身体僵硬。
一寸一寸的往上移,看到男人平静无澜的脸,没有惊讶,也没有怜悯,那双幽暗的眼,什么都看不出来。
严语自嘲,“我现在这个样子,不方便见你,封先生出去等我吧。”
封毅听了,没说话。
长腿一迈走到严语身边,封毅看了眼她裸露的小腿,因为皮肤磨损,假肢上也粘了很多血迹。
“别看……”
她的声音不同初次的明媚,此刻有了哀求的意味。
封毅打横抱起严语放在床上,拖了把椅子坐着,他身材高大,就这么坐在对面,从背后看将女人完全笼在他的阴影下。
相顾沉默,男人手里拿着药膏,抬眸将严语的腿抬起搭在自己的腿上,拿了把剪刀,将裤子剪开,顿时露出伤口。
严语张张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是手用力的抓紧了棉被。
安静的上完药,封毅起身从急救箱里拿出一卷纱布,用醇厚的嗓音说,“这几天不能戴假肢,等到伤口好了后再戴。”
看着打结完美的纱布,严语忍不住叫住他,“封毅!”
封毅站住,居高临下的凝着她。
“你有没有觉得无能为力的时候?你再努力,也没有希望的时候。”
她的腿残了,外公外婆死了,母亲也没了,她在乎的所有人都死了,就算报仇了,以后也是她一个人,尤其是看到自己残缺的腿。
她狼狈不堪,所有的坚强毁于一旦。
封毅垂眸,掩住眼里的阴暗,动了动手腕,“没有,是我的东西,就是毁了,也是我的东西,埋进棺材里了,都要给我挖出来!”
噗……
严语笑起来,封毅的成功不是白来的,他踏过万千鲜血,手握无数咽喉,才走到今天的位置。
封毅捏起言语的脸,逼迫严语对视,“是你的,就抢回来!抢不回来,我帮你。”
“好……”严语轻笑,“我会抢回来,给你看看。”
养了几日,女孩儿没了最初的蜡黄,脸颊泛白,五官精致,隐隐有了当初清艳无双的势头。
不再看她,封毅转身离开。
严语开着灯,就这么睡了一觉,晚上也没睡好,梦里总是梦见稀奇古怪的声音。
休息几天后,严语才被封毅允许去了学校。
上午只有一节课,并不是主课,来的人比较少,稀稀落落。
严语在后面找了个位置坐,等到上课了,杜彩文堪堪感到,从后门溜了进来,看到严语居然来了,坐到了她身边,扯扯她的衣袖,“你回来啦?我还以为你只是报个名,占个学位呢。”
“对了,那天接你的人,是你男朋友?”
“嗯?”严语茫茫然的抬头:“你怎么知道……”
杜彩文不好意思的挠头,“我那时候担心你,我们在顶楼,你腿不好,怕你出什么事,我就跟着你出去了……”
最终低声笑了笑,严语稍微解释了下,“嗯,那天走太多路,腿感染了,他让我养好了再来上课,谢谢你关心我。”
杜彩文小心的看看老师,然后压低声音说,“嗨,那不是应该的嘛!咱们寝室那两个,我都和她们合不来,我就觉得你好,又好看又和气!”
严语抿唇,“你的钢琴练得怎么样?累不累?”
提到练琴,杜彩文脑袋都大了,唉声叹气,“累,手指好痛。”
见她撒娇,像个小孩子。
严语不由嘴里安慰:“弹钢琴不能这么一时着急,它是个很枯燥的事,你要真的喜欢,才能持之以恒,只有持之以恒,才能出成绩。”
以前她偷懒,不想弹的时候,母亲也是抱着她,温柔的说,还帮她揉手指。
现在,她不能弹了,揉手指的人,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