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遇见自家公子抓着一个瓶子兀自发呆,道:“公子,咱不追啦?”
“不着急。进城也就这一条路。”
傅青主交代了荣婆母子几句,才带着程遇返回城。一路上程遇见自家公子也不去寻人,倒像真在一心一意的赶路,因为从荣婆那知道徐甘做了小子的打扮回了城,程遇留意瞧着,离城还有二里地的样子,果然瞧见了徐甘。
“公子,你瞧,那不是......”
“瞧什么瞧,赶紧跟上。”傅青主打断程遇的话,一抖缰绳,用手中的马鞭加紧抽打了几下马。
程遇也只得赶紧策马跟上,两匹马从徐甘身旁飞驰而过,片刻便进了阳关城,进了城,傅青主却是没有径直回府,在阳关最热闹的大街上,找了一家饭馆,挑了三楼一个临街的桌位坐了下来。
旺福记酒楼就在阳光城的旺阳街道上,三层楼高的木质酒楼,让它在阳光城中鹤立鸡群,站在三楼眺望,甚至可以将整个傅府和阳关尽收眼底。平素里城里的有钱人也爱在这把酒言欢,看看城中美景。
傅青主依靠在窗边,眼前的一张桌上点了两样小菜,虽是随意点的,但放在旺福记也是精致可口,极引人食欲的。中午时分饥肠辘辘,但偏偏傅青主却是懒得动筷,那程遇忍着口水,双眼发直。
约是过了半个时辰的光景,那靠在窗口木雕泥塑般的傅青主,面上平静柔和下来,突然起身扔下“回府”两个字,便下了酒楼。
程遇探头向窗外瞧了瞧,见有一个身着布衣的小子刚刚进了傅家大院的角门,顿时心中了然,瞧着面前的美食,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点碎银子,随手扣在桌上,连忙匆匆跟着公子而去。
徐甘知道了那瓷瓶中的秘密,本是极伤心的,本想着一走了之,但在满庭芳的那几日,夜里却是常常梦到自己母亲,如墨的秀发披散着,整个人飘浮在一池碧水上,一头秀发像极了水中的水草,池边雕梁画栋,岸边满是奇异鲜花夺目,居然都是蓝色花朵,极为罕见。若不是母亲那苍白的脸色,这地方倒是配得上称做一处美景,梦中徐甘仔细再瞧,似乎这一池碧水是一家富贵人家的宅院的一景,依稀池边亭上还挂着一块烫金牌匾。
徐甘在梦中再去看,就见那池碧水慢慢漫入母亲的口鼻中,直到她慢慢沉入了湖底,徐甘大骇,惊叫着,发狂地奔向池水,却见“母亲”坐在水旁,临水照影,梳拢着一头黑发。徐甘楞了神瞧着岸边人,又去瞧水中“母亲”的影子,一条淘气的红鲤鱼在水中吐着泡泡,“母亲”在水中的倒影寸寸皲裂,待到水平平静时,却幻成了画皮鬼魅,吓的梦中徐甘突然睁开双眼,全身大汗淋漓。
徐甘知道自己的梦境有时预示着某些事情,那与母亲面貌相似的鬼魅,难道是指那冒牌的于氏,想到那给自己设局的人,难道只想害自己失了清白而已,这对于氏又有什么好处?徐甘反复思索,虽然并不知设局之人到底是什么目的,却是笃定那人知道自己母亲的事情,这让她下定决心,返回傅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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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甘回了傅家,倒是王于氏院里走的频了,少不得那长愉院里消息换的于氏的信任,但到底还是没狠下心来讲最要的消息告诉于氏。
于氏听她一直抱怨做丫鬟的日子辛苦了些,便让她傅青主抓在手中,口中说着是为了她好,徐甘明白,她不过是在利用自己,便于获得有用的消息罢了。
徐甘假意抱怨傅青主对自己这个“恩人”不冷不热,自己想办法亲近,也是不得其法,于氏见她有了几分心思,便加了几把柴火。
“有道是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凡事男人都喜欢个我见尤怜的柔弱女人。该腻乎的时候就腻乎,也得有眼力见,平白的一直腻乎也会惹了厌烦。对待傅青主这样的男人,从小没了娘,你得表现的贴心又温柔。铁杵也能磨成针。你仔细留意他的动向,他有什么动静和娘说,娘一准给你出主意。”
徐甘瞧着于氏那美貌如花的脸庞,越瞧越觉得恶心,那白嫩的皮肤下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儿,竟然和梦中的画皮鬼魅一般无二。
徐甘再也忍不住,找了个由头起身离开。
这边刚出了于氏的院子,那露薇就跟了上来,道:“这几日哪里去了,我那日所说你可往心里去了,那丹药吃多了可不好。”
“倒是多亏姐姐提醒,我找人打听了,果然如此。”徐甘抬眼去看,瞧着露薇头上戴着一串绢花,虽是不大,但却是精巧别致,靠近来隐隐有股子浓烈的花香,徐甘心中一惊,抬眼惊讶的瞧了瞧面前的露薇。
这花香竟然这般熟悉,那日她收到的那封信,便隐隐含着这种花香,引得她鼻子极是不舒服,只可惜事情过后,她却是再没寻到那封信,她哪里会知道那信让福豆给顺去了,也得亏多事的福豆,财神庙她才能全身而退。
“姐姐这头上的花倒极特别,我倒是不认识这是什么花,即便是绢花怎地还带着什么香气?”
“这花你没见过也是常理,这本不是大莫的花,是夫人家乡的一种花,当地人叫它们“蓝色妖姬”。夫人最是喜欢,在大莫种过几次,大概是气候太过温和,总是不活,即便是偶有一两株活了,也没见过开出一朵半朵花来。夫人想念家乡,老爷便命人制了一批绢花,足以以假乱真。”
“这老爷为了一解母亲思想之苦,也真是......”徐甘心中暗暗佩服那于氏倒是有手段。“ 这香气又是哪里来的? ”
露薇听她如此问,微微有些得意道:“如此特别的花,哪能没了香气,我自然有些手段,让它们带了香气。”
“这花如此独特,想来香气也该是独一无二?姐姐用的什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