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怎么回事,来触这眉头,多是凶险?”莫玉宁离开后,傅青主拦住转身也要出去的徐甘问道。
“就是我说的那回事,小芳月就是找个地儿方便,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是你们非要在这阁里说什么劳什子,怕听还不找个旮旯儿背人的地儿?”徐甘面色沉静,没说几句还是要走。
“干什么呢?着急走,话没说完呢?”
“我只是想去找小芳月儿去。公子还想说什么?”
“你甭去了,你也寻不着。你忘了今日之事吧,小芳月活不成了?”
“你说忘了就忘了,那是一条人命,你怎么不救她,她才多点大。”理智让徐甘仍然压低声音,但此时已经双目通红,泪珠更是一对儿一双留了满颊。
“你以为那是什么人?我说一句就能听我的,我能把你救下来都算你命大,我跟他说你是我的女人,舍了我妹子才说动他留下你,你最好把今日之事忘记了,乖乖留在傅府,不然我真就保不住你,我妹子也白舍了。”
“舍了大小姐救我,难道不是公子卖妹求荣?”徐甘不管不顾,直接吼道。
“你说的倒也不是完全不对,只是我问你,我为什么救你,我图你什么?我让殿下杀了你不是一了百了,还能在殿下哪里卖了好,何必白白让你知道了这许多事情?”
傅青主一连串问号,问的徐甘一愣愣,也正是徐甘心中疑问,到底他图自己什么?难道真是心有怜惜?徐甘摇摇头,打死也不信刚才从心头冒出的想法。道:“公子救了就也救了。我.....没什么好报答的,反正这几年尽供公子驱使就是了。”
傅青主被徐甘一阵应答气乐,道:“尽供驱使,你说说你,这几个月有什么建树,别的没见长进,插科打诨的本事倒是长进。”
“原来我也说自己不行,是公子和管家非得让我进府。”
“原来是我活该,我愿意是不?”
“这大晚上的,公子救了救了,我也自然念着公子的好,公子让我走吧,明天还要早起赶工的。咱们在这胡搅也是没用。”傅青主见徐甘语气放松不少,也不心心念念去找小芳月儿,也放柔声音道:“别瞎想了,睡一觉就好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等你有朝一日登上云端,自然也可以藐视一切。这在之前,必然要有所舍弃。”
徐甘挑了挑眉毛,低声道:“嗯,记下了。”
傅青主见她低眉顺眼的模样,心中十分受用,收回手臂,目送她出了阁楼,转身身影就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中,融为一体。
徐甘在阁楼中并未与他多做争辩,脱了身也没有返回住所,而是在四周寻着六殿下那伙人的踪迹,心中似乎对小月儿的命运还存有侥幸。
秋天的凌晨,露水凝重,打湿了徐甘额前发丝和外衣。一夜未眠的徐甘,步履蹒跚,双肩微微发抖。一直没有寻到小芳月儿的身影,也没再见六殿下一行人。
清晨院中还是一派静谧,突然一阵嘈杂,让失去方向的徐甘,精神一阵,寻着人声而去。张管家打发人,抬了一人出来,只用白布蒙了面上,看那穿着打扮不是小芳月儿又是谁?
徐甘挣着靠前,想看清楚到底如何?管家呵斥道:“看什么看?这丫头倒霉让院中蛇虫咬了,大家平时都小心些,荒草院子没事别去。都干活去,散了吧。”
一阵微风吹开了脸上白布,徐甘瞪大双眼,只见布下脸面上泛着紫气,双眸紧闭,却是渗出血来,口中更是流出鲜血来,还没来得及凝结。
此时的小月儿竟然和徐甘先前梦中所见一般无二,徐甘狠狠咬了咬下唇,疼痛告诉她,这并不是梦。张管家将那白布复又盖上,驱散了人群。嘴里嘟囔着横死的,要快快抬出府去,晦气了。
一副担架,摇摇晃晃的抬着小月儿离开了傅府,也离开了她无比眷恋的人世。徐甘靠在假山上,一块突兀嶙峋的石块硌得生疼,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眼前的一切都不是她的梦。那鲜活美好的生命转眼间就烂在尘世,成了一抔黄土。
徐甘浑浑噩噩的不知如何回了住所,一头栽倒在床铺上,崔嫂子见她那模样,一询问,徐甘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别哭了,谁知道都快入冬了,这蛇虫还如此不安分,这都是小月儿的命呀。”崔嫂子安慰着徐甘道:“知道你平素和这小月儿最是对脾气,你也得顾着自己的身子,快别哭了。”
“嫂子,小芳月儿身后事府里如何处置?大管家不会将她扔到乱葬岗了事吧。”
“恬儿放心,府里对这事情一向仁慈,只是正赶上二公子的生辰,张大管家才会说晦气了,你先歇会,这事大管家必然会和我知会,我定然为小月儿博一薄棺材,入土为安才好,不行,我这就去找管家去。”
崔嫂子是个爽利人,说风是雨,安慰了徐甘就寻那管家说事去了。
前脚崔嫂子刚走,徐甘的房门吱呀一声,有一人闪身而入,徐甘抬眼一看,正是韩冲,此时徐甘如同受了委屈的孩子见了亲人,从床上爬起,扑到韩冲怀里:“小师傅,你怎么来了?”不待韩冲搭话,又一阵痛哭不已。突入而来的入怀之人让韩冲躲也不是,迎也不是,只等怀里小姑娘哭个够才作罢。
“我奉公子之命给你传了信儿。”
徐甘听韩冲如此说,将头从他怀中拿出道“什么信儿。”
“公子让我告诉你,芳月的身后事他交代过了,必会厚葬。本是她的命该如此,让你不必非得往自己身上想。”
徐甘点头,口说知道了。
韩冲踌躇了半天突出话来道:“你,别太伤悲了。”
“你不知道,我本可以拦下她,让这一切不发生的,可是我却没当回事。”徐甘絮絮叨叨,将自己梦中之事说给韩冲,甚至是前几次傅青主对自己起了杀心,她便有所梦都说给了韩冲听,但没敢提名道姓。
“这本与你无关,这些都是命,为奴为婢的人,又有几人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还不是凭上位者的喜好。何况公子爷能把你保下也是万幸,万一连你……”
“我也知道,我是走了狗屎运了,这里到处都是要人命的秘密。我觉得自己在这大宅中,命如蝼蚁,朝不保夕,说不定哪天小月儿就是我的前车之鉴。”
“不会的,不会的。”韩冲一听徐甘语气中充满颓废悲戚之气,连忙劝解道:“公子爷不会让你出事的,我和朱管家也不会让你出事的。”
“可我万万想不明白我到底有什么用处,公子非要将我牵连进傅宅,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命悬一线,还要再费劲去救,主子们这是何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