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傅青主听他出言索要徐甘,心中大怒,双眉耸立,厉言阻止。
话已出口他觉得不妥,连忙道:“她不是我傅家的家生子,签的也是生契,大莫没有大梁的蓄养奴隶的习惯,虽说是我家的奴仆,主人家也没有随意发卖送人的道理。梁毕竟不同于大莫春风和煦,凛冽的寒风,一个娇滴滴的女儿哪里受得了?”
“我初到阳关,对地貌风情颇有感触,梁老镖头和傅家议亲,必定是无暇分身,找个下人陪我四处逛逛就行,方才我那丫头瞧着颇为机灵,正合我眼缘,不过是过来伺候几日,怎么公子也舍不得?”
“傅家家大业大,哪里舍不得区区一个丫头?是该派人好好安排,尽尽地主之谊。”梁立恒瞧着这情形,出言和起了稀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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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初冬,阳关城却是早早冷了起来,这一日清晨竟然下起了白雪,阳关冬天多为阳光温暖和煦,罕有这么早就下了雪的时节。
徐甘打开房门,只觉得寒风扑面,夹着冷雪打在脸上,凛冽难挡,想来是昨夜风雪不小,门口的窝风处,居然积了这一大团白雪,松软蓬松 。
徐甘的觉得雪白可爱,伸手摆弄,却是一团温热,居然是个活物,经她手的触碰,一跃而起,弄得她一头雪,徐甘没料到,惊叫了一声。
那小东西歪着头瞧着她,一双黑溜溜的眼睛颇为灵动,浑身一团雪白,欺霜胜雪。大概是瞧着徐甘的狼狈样子极为得意,口中叽叽叫了两声。
“你个小东西,吓了我一跳,反倒如此得意。”
徐甘近来心中颇为郁闷,今日这小东西倒是让她难得展颜。
那东西瞧得懂人心,瞧着徐甘对它心存喜爱,一下蹿到了她肩头,仔细在她鬓间嗅了嗅,惹的徐甘痒痒,嘻嘻笑了几声,将它从肩头拿下,搂在怀里,顺起了皮毛。
“瞧你这个样子,像狐狸不是狐狸,像狗又不是狗的,皮光水滑的,想来你也是有主人的,平素里都是精贵娇养着吧?”
“它是一只白鼬。”
徐甘抬头瞧了瞧那说话之人,竟是那大梁的王爷。
“白鼬?我倒是只听过黄鼬?莫不是它居然是........是一只白色的黄鼠狼?”
“这你倒是说对了,别小瞧它,在我大梁,万只黄鼬中才出这么一只。日常着实是精贵着,平素这小东西可不轻易让人触摸的,最喜欢女儿香,看她如此喜欢你,想来你......倒是让我来闻闻。”
那裴王爷凑了过去,在徐甘脖颈旁嗅了嗅,淡淡的女儿香夹杂着冰雪的清冷,倒如夏日之清泉,冬日之艳阳,清馨舒适。
“闻着倒有辛夷国女子鲜花的味道,不似我大梁的女子,粗陋的只剩下马粪的味道。难怪这小东西对你念念不忘这许多月。”
这小白鼬是裴封岩所养,的确如他所说极为珍贵,这小东西浑身雪白可爱,最可贵是鼻子极为灵敏,当日裴封岩顺了徐甘一只鬓花,全靠这小东西记住了她的气味,几个月以后寻来也是不费劲。
几月前,这裴王爷偶遇徐甘,应着徐甘的样貌,心中极为欣喜,只觉得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只是有件要紧的事儿,让他无法分身。天降的人儿又不能就此罢手,只得顺了徐甘一只绢花,这绢花上沾染了徐甘的体味,让那小白鼬记住她的味道,日后循着气味便能寻来。
“辛夷国?王爷到过辛夷国?”
“这辛夷国三面环山,出入都在一个山口,与大梁接壤,一如桃源之入口,隐秘难寻,进入后反倒是别一派洞天福地。这辛夷国四季如春,繁花灿烂,辛夷国女儿更是如同终食鲜花长成,周体透香,粉面如桃花染白,乌发如杨柳轻拂,呵气如兰。
辛夷国女儿有一习俗叫点醉,凡有女儿降生者,以辛夷国特有凤鲜花碾碎,以其汁液在耳后血管处点上,反复几次,历久弥新,鲜艳不褪。最妙的是血液流动,亦或是受情欲牵动时,随着这点醉处由内而外,散处阵阵香气,让男子久久不能忘怀,更是欲罢不能......奇又奇在,即便都是同样的点醉,每个人体质不同,散发出的香气大相径庭。”
那裴王爷口无遮拦起来,说起男女情事来,竟然是毫无遮掩,徐甘瞧他模样,虽是对他所说的辛夷国极为好奇,却也是再也听不下去,急忙起身道:“王爷别说了,弄的很青楼花船里的拉皮条......”
徐甘后半句说的极低,那裴王爷凑过道:“什么叫拉皮条的?莫不是和我大梁那些制作皮货的是一个行当?”
“正是,正是,王爷怎么对辛夷国的习俗这样了解?”
“本王的母妃便是辛夷国人,我叔父后宫中辛夷国的美女更是比比皆是,本王应为母妃的原因,自然对辛夷国多有了解。本王第一眼就看出恬儿姑娘是辛夷国的人,不仅是这点翠的香气,姑娘的相貌居然与我母妃闺中密友十分相似。”
“王爷见过王妃娘娘的那个闺中密友,可知名讳?”
“见过几面,你的长相倒是与她十分相似,似乎是姓简的。”
“简什么?王爷可知?”
“姑娘想知道,本王回去问问母妃就知道了。我大梁虽是地处荒凉之地,但即便沙漠也有绿洲,我大梁亦有温暖和煦之地,夏花灿烂,冬天白雪皑皑,四季分明,别有一番风景。”
这裴王爷一番话,让徐甘感觉几乎触到了那层窗户纸,只需一下,便可知道心中所想,可这王爷偏偏在这档口,戛然而止,悬崖勒马,急的徐甘抓耳挠腮不知如何是好?即便是再问,这王爷也只顾自话自说,再不肯提辛夷的半点消息。
“那简氏的芳名,我母妃也是提过的,只是日子久了,倒是一时想不起来,说不准哪日在这城里逛的高兴了,就想起来了。白绒,咱们走吧。”
那小白鼬听到主人招呼,回头对徐甘呲了呲牙,摇着尾巴,跳下门廊,欢脱在雪地里打起滚来。
徐甘怒道:“叫你嚣张,偏又长得这样招风,小心有人把你逮了去做了围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