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氏急忙推开徐甘,沾了沾自己脸上的眼泪道:“甘儿,母亲本不是原配,身份尴尬,你我相认的事情,还不能让府里其他人知道,你且先委屈一些时日。可好。”
徐甘心中狐疑满腹,却也是明白母亲如今处境,凭空跳出一个这么大的女儿,母亲自然在傅家人面前无法交代,这事还得徐徐图之,好在母亲认下自己,谈什么委屈呢?
想到此处,徐甘连忙起身,整理了衣裙,立在一旁,道:“母亲,放心,甘儿明白,一切如常就好,凡事都有母亲做主。”
于氏见她乖巧,欣慰一笑,点点头,正襟危坐在塌上,不多说,一双纤细修长手指打开帘拢,二公子闪身而入,喊了声母亲,上了塌,于氏笑盈盈道:“怎么今日有空?”
“这不是听说这几日母亲身上不爽利,儿子来瞧瞧。”
“行了,别贫了。”
傅燕垂刚要跟母亲撒娇,突然瞧见立在一旁的徐甘,道:“恬儿,你怎么在此,你那脸上是怎么回事,眼睛像个兔子似的。你这是闹哪一出?”
“哎,还不是听说你院里有个丫头,大家都说肖像于我,母亲好奇,把人叫过来瞧瞧罢了。”
“正是,正是,我瞧着也像。”
徐甘偷眼去看塌上两人,母子情深,想谈正欢,心中微微泛酸,想到自己身份不能曝光,塌上那人是自己的母亲和弟弟,自己反倒在这矫情上了,心中将自己大大的看不起了一番,趁机从屋内退了出来。
大丫鬟露薇瞧了徐甘一眼略略福了福。徐甘想还礼,露薇急忙扶住,在她耳边轻声道:“实在是不敢当小姐的礼。” 徐甘一愣,只见那露薇朝她微微点了点头,想来刚才的事情已经了然于心。
于氏的院子在大宅的南边,占了绝佳的风景位置,院子东边就是傅家的后宅花园,阳关城在大莫王朝的东南位置,一年四季虽不太分明,但四季的风景都在,冬日里温暖的阳光下,洋洋洒洒的雪花也是可见的。当年富甲一方的傅家选了这一方宝地,代代相传。
徐甘刚刚认了失散多年的母亲,可又不能为外人道,心中雀跃的喜悦小心地埋在心里,如繁茂的鲜花,越开越烈,荼蘼一片。
徐甘低垂着头,脸上一片欢喜,只能对着黄土地展颜,此时瞧着花园中那漆黑土地也觉得颇为顺眼。
突地眼前出现一双黑白分明的靴子,掩在来人华贵长衫之下,徐甘心知不知是哪位公子主子,也未抬头,急忙退到路旁,给来人让路见礼。谁知那来人徐甘东挪一寸,那人就东挪一寸,她西挪一尺,那人就西挪一尺,故意为之。
徐甘心中一恼,抬头看去,正是那于南余挡在前面,一双眉眼笑意盈盈,微微低头瞧着她。她下意识用双手抚了抚双颊,退后一步,道“姑少爷好。”
于南余瞧着她甘的脸蛋,抬手去摸,徐甘吃痛急忙躲闪。
“恼了,也是该恼,我这人性子太急,也没问清,下手重了些,妹妹别怪。”
“姑少爷,说笑了,我一个女婢哪敢当公子的妹妹。”
于南余倾身过来,虚拢着徐甘肩头,将嘴唇贴在她耳边道:“你和姑母母女相认,我都知道了,你莫怪表哥,咱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得空我给妹子好好赔罪。”
徐甘心中一怔,心道这厮消息如此之快。今日她刚与母亲相认,好多问题也不知缘由如何,这个表哥也不知哪里来的,自己可没听过母亲提过这样一个侄子。在这许多疑问还未弄明白之前,徐甘也只是胡乱嗯啊应酬着。
这一日过得极快,徐甘因为这喜悦久久不能入睡,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好不容易迷糊,却听得门户一响,将她再次惊醒,徐甘大怒,暗道这于南余又来干什么,气急败坏道:“当我这是城门呢?姑少爷。”说罢撩开窗幔下了床,心道这于南余还没完了。
“怎么?什么时候和府里的姑少爷曲径通幽了?你倒是多情。”
徐甘大惊,原来来人并不是于南余,而是大公子傅青主。随即讪讪道:“公子,怎么有空串门?这大晚上的,也不太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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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里,朱逸之来报说是那于氏召了徐甘进了内宅。
朱逸之对她颇有好感,加上徐甘对自家公子的特别之处,自然更上心些。
“公子,徐丫头被那于氏召到梦岚院?”
“早晚要有这一日,咱们不也是盼着那于氏见了她能早点露出狐狸尾巴。”
“可我总是担心。于氏必会用尽手段在丫头那里查探公子的情况。如果她念旧情还罢了,如果她不想让这是见光,那......”
“无妨,我倒是觉得你过虑了。”
“只怕那于氏对姑娘使非常手段,那丫头可要遭罪了。”朱逸之还要唠唠叨叨,傅青主拦住他道:“你放宽心吧,我已经着人引傅燕垂过去了。那傅燕垂平素最是护短,自己院子里的人多少他得管顾些。”
朱逸之心中暗笑,心道难怪公子如此淡定,原来是心中早有打算。
原是担心徐甘,朱逸之陪着公子等在花园中一高处土山的凉亭中闲坐,高处可远远看见于氏梦岚院的院门,想着徐甘出来,远远望一眼,见她安好,也好放心。
两人见徐甘全须全尾的出来,本是欢喜,谁知道远远竟然见了于南余,那厮与她“打情骂俏,亲亲我我,还肌肤相亲”。
朱逸之偷眼瞧着自家公子,只见他双唇抿着,眉毛在额头紧紧打了个结儿,一双眸子更是犹如千年寒冰,冷森森,面上没半分好气。连忙将嘴巴闭上,生怕一点错话,将火气引到自己头上。心中却是大大好笑,心道自己守了主子这么多年,平素见惯了他平静冷淡的样子,这样的公子爷十分少见。朱逸之倒觉得这样的公子很好,有血有肉,喜怒亦如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