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抓着蛤蟆审话,鱼老爹面色铁青过来,唬得蛤蟆哆哆嗦嗦,不敢往下说。
“老爹,我正在审这蛤蟆呢,你莫要唬他。”我道。
鱼老爹没有说话,双眼死死盯着蛤蟆。
我轻轻用胳膊肘碰了碰鱼老爹,“老爹……”
鱼老爹看了一眼蛤蟆,说道:“罢了,由他去吧。你审完了再告诉我。”
说完,转身走出房门,回去了。
于是我拉了张椅子坐下,厉声道:“你将事情原原本本说来,若有半句假话,即刻打死!”
蛤蟆一听要打,吓得连连磕头:“不敢了不敢了!莫再打了!亲奶奶你问什么我都照实答你便是!”
这丑东西真不经打。我在心里小小鄙视了他一下下。
“那你为何不回答我,九黧纹为何派人要杀我们?”我问。
“十八年前,玄方山的镇山之宝,玄方救治双花玉如意与《天宇物籍》被盗走,师父苦寻多年,终于得了线索,是被……”蛤蟆说着,惊畏地看了看我。
“是被我老爹偷走的?”我问。
“正是。所以师父命我们来追杀你们,将宝物取回去。”蛤蟆道。
“既然差了东西,那只管来拿回东西便是,何苦非要取人性命?你们师父身为修行中人,这般作孽也不怕折损自己的功德?”我道。
“我师父是散仙,不忌讳这些。”蛤蟆尴尬一笑。
“那剩下的人,什么时候来?”我问。
“我们是各自行事,各人得了宝物各人回去领功,事先互不透气的,所以我也不知道他们几时来。”蛤蟆道。
“蚝姝,打!”我冲门口喊。
话音刚落,门当啷一开,蚝姝拿着扫帚便进来了,往蛤蟆面前一站,虎背熊腰,影子都能盖死他。
蛤蟆早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磕头,“饶命饶命!亲奶奶是哪里不高兴了?为何又叫打?”
“他们两个何时来?你将实话说来。”我问。
“亲奶奶哟!我怎敢瞒你!句句都是实话!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知道他们的筹划呀!”蛤蟆哆哆嗦嗦道。
我见他吓得屁滚尿流了,大概是真不知道,于是对蚝姝说道:“将他绑了,扔到柴房去。”
蚝姝大步走过来,将那蛤蟆两手一扭,押着一边走着,一边喊道:“走了,吃蛤蟆咯!”
那可怜的蛤蟆,吓得腿软手抖,被蚝姝拎小鸡似的,拎着一路走。
蛤蟆居然怕生蚝。
我摇摇头:世道变了。
转而一想,我与鱼老爹都是肉眼凡胎的凡人,对付这些鬼怪妖物,还是要靠这些有修为的仙班才行。于是为防万一,我安排巧斑从今以后替鱼老爹守卫门户,又让蚝姝抱了自己的床褥过来,与我同住一个屋。
蚝姝诚惶诚恐,说道:“仙娘,你在潜光宫是王爷的上宾,又与王爷有婚约,早晚是做我主人的,我怎么敢同你住一个屋里?若教掌事的知道了,是要责打的。”
我纳闷,你这么彪悍,还怕责打?赤蔹宫里的海鲜武力值都这么高的吗?
“你往日都叫我姑娘,如今突然改口做什么?从你们第一日到我家,我便与你们说过了,我们家没那些高低贵贱的规矩,你们心里把我们当家人来待就行了。”我道。
听见我这样说,蚝姝舒心一笑,拉着我的手说道:“姑娘你这样好,难怪王爷喜欢你,我们也喜欢你。说实话,我与巧斑早把鱼府当自己家了。”
“你们能这样想就好。只是,你们的家人也都在潜光宫吗?”我笑着道。
说起来,她们来了我家这么久,这些事我还从来没问过她们呢。
“超脱了肉身以后便不能再有这些生身的牵连,不管千年万年,都是独自修行。”蚝姝有些悲伤。
我心里一惊,这么说我若是入了神籍,也要抛开鱼老爹与不荒独自修行,最后变成像不妥道长那样铁石心肠的神仙?
我内心十分拒绝。
“那你可是入了潜光君神籍的?”我问。
“我哪有这福分?我们这些鱼虾蟹贝修行是极难的,只比一灵的草木略强一点。不像凡人,积德修道就可以做仙,我们同那些飞禽走兽一样,都是低等的修行,能被上神收去做个坐骑、侍从都是求不来的福分,哪里是人人都可以的?四界之中多的是像我们这样只修行没神籍的。”蚝姝答道。
哎,原来修行之路这样艰难。
“莫要自轻自贱。我真身是鱼,算起来与你们是一样的。”我宽慰她。
毕竟河鲜与海鲜,也是沾点儿亲的。
“姑娘能到凡界渡劫做人,那也是有神籍有仙箓的,等渡完劫,便能飞升做上仙做上神。我们便是修几世也赶不上姑娘这样的造化。”蚝姝道。
我心想,我有哪门子的仙箓神籍贯,不过是凡天圣母池子里的一尾鲤鱼而已,私自下凡连天界记档都没有……
我笑着说道:“我若真做了上仙上神,便将你们都收到我神籍来。”
“真的?”蚝姝惊喜道。
“我什么时候诓你了?”我道。
蚝姝高兴坏了,“我定会好好看护姑娘,看护鱼家的!”
“不止这样,你们也要好好看护自己,明白吗?”我拉住她的手。
鱼家的家训,保命为上。
“嗯嗯!都听姑娘的!”蚝姝连连点头。
看着蚝姝,我心里油然又记起渠荷与园莽来,她们若不是为了救我与不荒,将来也能回去云瑶宫继续修行,得个神籍的。
可惜她们是再也不能够了。
两个这么好的仙子,从一灵草木辛苦修行一场,竟没得个好结果。想到这里,我心里不免泛起哀伤。
“姑娘在想什么?”蚝姝推了推我。
“哦,没什么。方才忘了问,你是如何察觉到那蛤蟆进来的?”我问蚝姝。
蚝姝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与巧斑夜里醒来饿了,猜拳决定谁去厨房端吃的,我输了,便到厨房去拿东西,正好遇上那个丑蛤蟆,鬼鬼祟祟寻着姑娘的房里来了,我便远远跟了过来。谁知那丑货竟是来冒犯姑娘的,我立时便沉不住气了,进来把他一顿好打。”
难怪下手这么重,原来是方才猜拳输了,心里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