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了:“你又埋汰人家。他是蛤蟆,能好看到哪里去?”
虽然嘛,我也这么认为的。
“谁说蛤蟆就都不好看了?”蚝姝道。
“莫非你认识生得好看的蛤蟆?”我问。
蚝姝红了脸,“也不算认识,一面之缘见过罢了。”
我好奇:“究竟是谁?我也想知道知道。”
“月宫的金蟾使者就生得风姿俊秀。那年王爷去赴月老的仙会,带了几个侍女同去,我也去了,当时金蟾使者还与我搭话了……”蚝姝说着说着,竟不好意思起来。
看来金蟾使者真是攀谈能手,但凡遇见面生的仙子都要过去搭一番话的。
“那他是不是问了你是哪位仙子,还想与你通姓名呢?”我笑着问。
“是的啊,姑娘怎么晓得的?”蚝姝讶异。
我当然晓得,他跟我搭了两回话,每回问的都是同样的话。
然而这话我自然不能直白与蚝姝讲,所以我将话转了一下:“我猜的。他见了你这么乖巧可爱,自然是会这样问的。”
蚝姝点点头,有点遗憾说道:“可惜那天人多,王爷又走得急,我没和他说上两句话就匆匆走了。”
说完,叹了口气。
“那等我改天再去天界,我帮你带话给他。”我道。
“这哪里好意思呢。”蚝姝一扭身子。
“这有什么可害羞的?既然喜欢,就大大方方与他讲,万一他口味重呢?”我拍拍蚝姝的肩膀,“哦不,万一他眼光独到呢?”
蚝姝低头踌躇了一下,忽然从身上拿出个荷包来,“那姑娘帮我将这个给他吧,这是我为他做的。”
我接过一看,月白绸缎上绣着一副彩云追月。
“好。”我将荷包接过来,郑重地保管起来。
“多谢姑娘!”蚝姝一脸欣喜。
女儿家的心思都在这些小物什上,一针一线皆是情愫,一心只期盼那个收着的人,领会到自己心意能真心看待。我想到这里,记起梓元说龚鲵依旧收着我送的荷包,并没有丢弃,顿时心里百感交集,不知是悲还是喜。
“姑娘杵在那想什么呢?闹了一晚上,时候不早了,该要歇息了。修行之人乱了平衡可不好,该每日依循道法规律才是。”蚝姝劝道。
我听见“依循道法规律”六个字,身子猛然一震,眼眶酸起来,怔怔站着。
“姑娘,你怎么了?”蚝姝疑惑不解看着我。
“没什么。曾经也有人对我说要每日依循道法规律,方才乍听见你一说,教我又想起他来了。”我忍着心痛说道。
蚝姝并不晓得这其中深意,大大咧咧说道:“那姑娘这位朋友一定也是修行中人,才会懂得这些。他既关心姑娘,那姑娘就该听他的劝,早些安置才是。”
说着,便替我铺起床褥来。
我依言,简单收拾了一番便吹灯睡下了。
在漆黑夜色中,我摸了一下空荡荡的脖子,心里也跟着空荡荡的,眼泪不知为何不受控制流下来,一滴滴落在枕头上,无声无息。
我流着泪,枕着湿漉漉的枕头,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翌日清早醒来,却发现我与蚝姝对调了枕头,心里十分奇怪,而后又想:许是蚝姝心细,夜里起来见我枕头湿了,误当是我口水打湿的,怕我冻伤了脸,所以将自己的枕头跟我换了。
想到这里,我自然也不好问她为何换走了我的枕头,若引她细问起来,我总不能说是自己夜里哭湿的,更不能说是自己口水打湿的,那可太丢人了,于是便什么也没说。
所幸蚝姝是个粗犷性子,醒来也没有问什么,忙着替我梳洗完了,便左蹦右跳地到偏厅找巧斑吃早饭去了。
我收拾了一番,便去找鱼老爹说昨晚的事,结果刚踏出房门,便看见鱼老爹已经背着手站在门口等我了。
“妮子昨夜睡得可好?”鱼老爹脸上讪讪一笑。
“老爹,外边风大,快进来说话。”我将鱼老爹拉屋来坐下,又挪了炉子到他跟前。
“呵嗯……”鱼老爹有些坐立不安,喉咙干响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我看了他一眼,心里早已明白他的焦虑,问道:“老爹今日好早,昨晚睡得好吗?”
“昨天的蛤蟆……”鱼老爹终于开口道。
“他一五一十都吐干净了。”我道。
“他果然来了!他果然还是找到我了!”鱼老爹喃喃自语。
“老爹,那两件宝物不是你师父传给你的吗?”我问。
“是我偷来的。”鱼老爹如实答道,“但我原本初心不曾想要偷他宝物。我二十岁拜在他的门下,十六年勤勤恳恳,每日坐禅听法连个懒盹都不曾打。”
“那为何又会……”我疑惑不解。
鱼老爹喟叹:“我原以为他是个有道行的,能救死扶伤,诚心想跟他修行,能修成真人自然是好,若是修不成,学些法术在身上,将来下了山也能谋条好路走。谁知,他不过是个半吊子的精怪,借着宝物自封了大仙人,诓得我好苦。”
“那你是如何发觉的?”我问。
十六年了才发现师父什么本事也没有,鱼老爹真是憨。
鱼老爹叹了口气,“有一日,玄方山来了个妇人求治她的儿子,九黧纹便悄悄带她去了密室。我一贯谨小慎微,向来师父密谈我都是不敢听的,那日不知为何,见他们进去,却陡然起了好奇,鬼使神差地跟了过去,趴着门窗听他们讲话。”
“他们说了什么?”我问。
“九黧纹问起她家人里最不喜谁,那妇人便说最厌恶她儿媳,若不是她亲儿子痨病不起,早想打发出去的。于是九黧纹让那妇人后日将她痨病的儿子与儿媳一同带来,替她两件事做一件事,一并料理了,喜得那妇人连连道谢,于是二人商点定了价钱,说定了时辰,妇人便告辞回去了。”鱼老爹道。
“真是个恶毒婆婆。”我蹙眉道,“那后来呢?”
鱼老爹接着说道:“过了两日,那妇人果然带着儿子儿媳来了,九黧纹便问那年轻小娘子,你可愿你丈夫痊愈?那小娘子模样平平,却是个有德的,侍奉婆婆丈夫体贴有礼,直说愿意,九黧纹便拿了玉如意,带他们两人进了密室。只留下做婆婆的,在厅里等消息。我见师父拿了法宝进去,知道是要作法了,我心想我来了这么多年,在山里空熬日子,什么也没有学成,十分沮丧。既然师父不愿教,那我便偷着学,于是便暗暗去窗口偷看两眼。”
“看到什么?”我惊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