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媛一招手,方才来救治枭姬的两个郎中正好还侍立在旁,见召急急过来。狸猫挣脱了家兵的手,也不多说,便同两个郎中进了一间厅房。
不多时,两个郎中都出来了,擦着冷汗说道:“的确是经了宫刑的。”
萩媛瞠目结舌。
众人一片哗然。
大司马百思不得其解。
太子与我亦十分意外。
狸猫有些颓然,“既已验过,还请大司马还我清白!”
乖乖,这峰回路转,也太刺激了!
我差点没拐过弯来。
既然此事狸猫没有撒谎,那么,便是杨六与凤头侍女在撒谎。我留神看了看杨六,又看了看在旁的凤头侍女,总感觉她看上去少了点什么,仔细打量了一番后,我心里猛然领悟。
我回过神来,对大司马道:“小臣已知此案的凶手了。”
众人都惊奇:“何人是凶手?”
“就是杨六与这个凤头侍女!”我道。
二人闻言,跪倒在地。
“贵人,奴婢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样诬陷奴婢?”凤头侍女哭着道。
“我诬陷你?是你诬陷我的徒弟才对!”我冷冷道。
“奴婢没有!奴婢说的句句都是实话!”侍女叫道。
“我问你,你头上的红石榴簪子呢?”我问。
“簪子?”她摸了摸头上,眼里闪过一丝惊讶,然后说道:“今日宾客多,事儿也多,许是不知道落到哪里去了?”
“你仔细看看,可是这一枚?”我将方才撬锁的簪子拿了出来,掷到她面前。
我本来猜这大概是哪个侍女急急忙忙遗落的首饰,所以用完以后小心收了起来,将来也好物归原主。
侍女见了簪子,先是大惊失色,然后叩头谢道:“奴婢的失物竟教贵人捡到了,实在是有幸。”
“这是我去寻殿下时在地上捡到的簪子。”我道。
“可是奴婢并没有去水仙居,定是有人诬陷!”侍女急忙辩白。
“你怎么知道我要说的就是水仙居?”我看着她,“莫非在水仙居外撞倒狸猫,又将殿下锁在屋里的那人,就是你?”
凤头侍女一怔,急忙磕头道:“奴婢只是一时情急说错了话,奴婢根本不知贵人想说什么。”
“不必再演了!”我冷冷道,“一开始便是你故意绊了裙子弄湿猫宇的衣裳,又故意将他撞倒,当时不慎遗落了这枚簪子。因怕殿下出来寻他,便将殿下锁在了水仙居,你把猫宇扶进了昙花阁,偷了他的翡翠佩。之后你又将枭姬夫人扶进昙花阁,却正好被我遇见了,你怕我寻到殿下后去找猫宇,所以让杨六假装来寻殿下,把我们都叫了回去,然后假模假样地来报信,将这一切栽赃到猫宇身上。”
二人哑口无言。
众人大吃一惊。
“背后指使你们的人,究竟是谁?”我冷冷问道。
此刻,大司马沉默不语,萩媛紧皱双眉。
狸猫向着我泪眼汪汪。
太子扭头看了看我。
杨六将头往地上重重一磕,说道:“老奴说的句句属实!况且老奴与这位太子宾客素不相识,没有要诬陷他的理由!”
众人觉得似乎在理,纷纷点头。
“那好,我问你,你来寻殿下的时候,你说是奉了大司马之命,这话可是属实?”我问道。
“属实!”杨六道。
“好。”我扭过头问大司马:“小臣斗胆一问,方才大司马可有在席间派人去寻殿下与小臣?”
大司马怔了怔,“老夫不曾。”
我转头道:“既然你主公并没有叫你去寻殿下,为何你要编了这话出来?”
杨六镇定自若,说道:“席间萩夫人说了一句不见殿下与贵人,老奴一时耳背,误以为是主公的意思,这才不慎传错了话。”
众人闻言,看向萩媛。
萩媛将眉一挑,并不理会。
好一个狡猾的老货!
“我看并非如此……”我道。
还没等我说完,杨六已连连叫屈:“老奴在府里二十多年,忠心耿耿,怎么可能无故栽赃太子宾客呢!俗话说得好,打狗也须看主人,老奴怎敢对太子殿下的宾客不敬!”
好一句“打狗也须看主人”!
言下之意,我如今为难他与那凤头侍女,便是当众打了大司马的脸了。
我厉声呵道:“大胆刁奴!分明是这个侍女看见我出来寻殿下,怕我与殿下一同在府里寻猫宇,你听见消息,在昙花阁谋害了枭姬夫人,之后假传大司马的话将殿下与我诓回席上,然后你们将枭姬藏匿起来,所以猫宇醒来之时并没有发觉房里还有人藏着,因为当时枭姬夫人已经变成永远不会再开口的人了。”
苍头抬起头瞪着我。
我冷哼一声:“之后你们一个假装寻见了枭姬夫人进来报信,另一个则后脚进来通报枭姬夫人自戕的消息,之所以安排得这样紧密,是因为人早就咽气,若不抓紧禀报,仵作验出时辰差距来,便就说不通了。”
大司马手里的剑忽然落到地上,身子一晃,萩媛见状,手里的象牙团扇摔落地上,向前扶住大司马。
杨六面如土色,方才的那股理直气壮登时烟消云散,嘴里仍在叫屈:“主公,老奴冤枉!”
我朝狸猫递了眼色,狸猫走上前去,飞起一脚将他踢翻在地,喝道:“说出指使你的人来!”
凤头侍女见状,吓得连连磕头。
“不如将他们拖下去严刑拷打,吐出真话来。”我向大司马说道。
大司马扭头目光阴冷盯着他们。
凤头侍女见此,早已惊惧万分,猛地捡起地上的簪子,说时迟那时快,一下狠戳进自己的心窝,登时便倒在地上,血流如注,郎中还没来得及用药救治,便已气绝了。
我看出杨六是个老奸巨猾难以摆布的,让狸猫殴打恐吓杨六本来只想吓唬吓唬这个凤头侍女,好让她吐出实话来,然而没想到她竟被吓得这么厉害,宁愿了结自己也不肯实话。
不过凤头侍女畏罪一死,倒坐实了他俩合谋暗害枭姬的罪行了,杨六也无从洗脱了。
狸猫见畏罪死了一个,连忙将杨六按了。
“畜生!”大司马激动得嘴唇颤抖,怒斥道:“你们两个刁奴!贼妇!究竟为何要害我的枭儿!”
“事到如今,你还不肯如实交代吗?”萩媛冷冷地问道。
杨六抬起头看了看萩媛,忽然放声大哭:“都是因为枭姬夫人恃宠而骄,苛待我与杨菊,我们两个怀恨在心,所以今日寻见机会,便合伙将她除了,又随便找了个替罪鬼抵命。”
我心里黯然——事实绝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