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说道:“老爹想听也无妨。”
“我晓得你想说什么。”不妥道长倚着头说道,“你仍不过是想让我同你去圣都帮助太子罢了。”
“凡界既已混入了妖魔,那此番之事便不全然是凡界的事了,道长难道还要袖手旁观吗?”我问。
不妥道长连连摇头,“此事通达天界后,昊天仙尊自会有派遣,我又不食他家俸禄,事事上赶着去做什么?不妥不妥!”
“道长真是无情。”我失望道。
“上神不能凭一心之喜恶做判断,更不可随意干涉凡界,乃是四界契约,你就算再如何苦劝,也是无用的。”不妥道长不以为然道。
见他态度坚决,我深知不可能了,遂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亦猜到了道长是断然不会肯的。但仍要谢道长的印,保住了不荒没遭鬼怪分食,也保住了整个鱼宅没有倾毁。”
若没看错的话,不妥道长是极厉害的神仙,一方老君印便抵住了千百鬼怪,只可惜他有四界契约的束缚,不愿出手干预凡界之事。想到这里,我叹了口气。
“你既如此聪明,为何有些事却总想不明白呢?”不妥道长问。
“我不是不明白,我只是不想放弃任何一点希望。”我道。
“你若一味执着,强篡天意,只怕到时会更痛苦。哎!哎!罢了罢了!”不妥道长连连叹气连连摇头,背着手便走了。
“听了许久,反倒越听越糊涂了。”鱼老爹一脸茫然。
“没什么。不过是我的痴话又被道长给驳回来罢了。”我怏怏说道。
“他就这孤僻性子,莫理会他。倒是你,教我悬了半日的心,也不说哪里可有伤着碰着的。我看我还是去给你拿些药酒来擦擦,不然我总不大心安。”鱼老爹说着便要去拿药酒。
我一把拦住他:“老爹,你真不必忙这些。还是和我一起去看看不荒吧,我真没什么事。”
“糊涂!我与他不过是半路父子,你才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你老爹我活了大半辈子,近不惑之年才得了你,我通共就你这么一块心肝肉,如今你横遭了这样的祸事,教我如何不心疼?”鱼老爹急了。
“我知道老爹最疼我,但是你也不能因为疼我,却伤了不荒的心。他今日为了救我,连命都豁出去不要,可见待我如至亲姐弟,既然做了一家人,以后就莫要再说这些分彼此的话。你现在就与我一同去看看他可好?”我道。
鱼老爹想了想,“他既是为了救你,那我自然是要关心他的。只是你真的无事吗?若有事可莫要瞒着我!”
我在鱼老爹面前蹦了几步,说道:“你看,可不是全须全尾的?真的一点事儿都没有。”
鱼老爹这才放心,与我一同到房里去看不荒。
不荒自那日起,便昏迷不醒,他这样我们自然无心启程,于是去圣都的事只得驰书给太子改期出发,并嘱咐他多多留心五丹道长那个妖道。
圣殷越来越乱,越来越多人流离失所,然而国主依旧醉心于他的长生不老,任由朝堂闹哄哄的,丝毫不顾百姓的死活。
我们在老宅屋后的竹林里给渠荷与园莽立了衣冠冢,没多久不妥道长便辞了我们,依旧云游四方去了,他是无上清天的上神,自然不是常在凡间久留的。
玉葫芦里的水每日一茶盏一茶盏地取出来,一直取到第七日,不荒才醒过来。当时我与鱼老爹正在前厅闲话,朝云高兴地奔到前厅,说不荒醒了,让我们赶紧过去看看。
“老姐,我是不是睡了好久?”一见到我,不荒便伸出手来拉我。
我冲他点点头,“你已睡了七日了,可把我们担心坏了,今日总算是醒了。”
“老姐,那日你可有被那妖人伤着?”不荒问。
“没有事,我一点事儿都没有。”我笑着道。
不荒嘴角笑了笑,“那就好。看见老姐平安无事,我心里便安乐。”
“你这傻小子,净顾着问你姐姐,你如今醒来可有哪里感觉不好的没有?”鱼老爹问。
“老爹,我感觉自己就像安安稳稳睡了一觉,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好的。”不荒说着,试着起身。
我赶紧拦住他:“急什么?你才刚醒,还得先躺着,晚些吃了药再说下床的事。”
不荒看着朝云道:“多谢云妈妈连日辛苦照看我,人都熬瘦了。”
“你若知我们辛苦,以后便少淘气,好好念书。”朝云道。
“嗯。”不荒点点头。
一会儿又拉过我的手,“老姐,你与老爹本该是在圣都了,都是为我的事耽误了行程,如今我已无事醒来,你同老爹也可放心出发了。”
“一醒来便说起胡话,还说自己没事。”我嗔怪道,“你就放心养着,我与老爹商量好了,等过了年再提这事。”
说着,朝鱼老爹递了个眼色。
鱼老爹会意:“是了,你姐姐还说要放烟火给你看哩。”
“真的?太好了!”不荒高兴坏了。
我替他掖了掖被子,说道:“你才刚醒来,不宜费神讲太久的话,还是要先好好静养,等晚些吃了药,我再来看你。”
不荒连连点头。
于是朝云依旧留在房里照看,我与鱼老爹和蚝姝她们都退了出来。
“当真不走了?”鱼老爹拉住我。
我自然知道鱼老爹是不愿蹚这趟浑水的,什么天下什么黎民,他从来不爱理这些,明哲保身才是上策,这是他十多年官场打滚混出来的金科玉律。然而如果任圣殷这样烂下去,不知要有多少人无家可归,甚至失去性命。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圣殷颠覆,鱼家决不可能安然无事。
我想了想,说道:“我再筹划筹划吧。老爹,我该到时辰打坐修行了,便不陪你回前厅了,我晚些再去寻你。”
“无妨无妨,你去吧。”鱼老爹道。
于是我径自回了房里,却没有心思打坐,心里乱糟糟的,便把渠荷与园莽的荷包拿出来看。当日立衣冠冢时,我让朝云将两个荷包留下给我做念想,朝云便将它们给了我。
“咦,怎么你也有这个东西?”
忽然一个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