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小心翼翼问道：“可是因为公案办得不顺利？还是因为查访鱼族的事遇到了不开心的事？”
龚鲵忽然捏住我的手，“不错，你的真身是鱼，可是本宫在三天四界将所有鱼族都查找了一遍，没有任何一个鱼族仙子在此渡劫。唯独只有……”
龚鲵停顿下来，冷冷看着我。
“只有什么？”我惊问。
“只有凡天圣母走失的万年灵鲤。”龚鲵说着，痛苦地闭上眼睛。
凡天圣母？！
乖乖！怎的如此造化弄人！我才刚知晓了两家有血海深仇，结果我竟是凡天圣母的鱼！难怪龚鲵这般生气。
“我……”我惊慌失措。
“为什么是你！为什么！”龚鲵睁开眼，紧紧捏住我的手语气接近崩溃。
疼痛从手腕上传来，我挣了挣被龚鲵紧捏着的手，“疼……龚鲵，你快放开，好疼……”
龚鲵眼里闪过一丝不忍，松开了我的手，转过身去，深深叹息。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前世的事我一点也不知道，龚鲵，你能不能别这样……”我心里委屈，伸手去拉他的衣袖。
龚鲵一甩袖子，躲开我的手，愤然回身，怒视着我，伸手捏住我的脸，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狠狠说道：“本宫寻了你三百余年，一直以为你与那魔首都在四界流窜，却没有想到，你竟到凡界投生做了人，难怪本宫猜了三百年也没能猜到！”
说完，他背过身去，将手掌一抬，我身上戴着的玉佩便转瞬之间握在了他的手里。
我摸了摸空荡荡的脖子，失落地看向他。
龚鲵用力握了握手里的玉佩，一拂袖，头也不回地走了。
向来他走我都只有不舍，然而这次看着他走，我的心却剜肉一般疼。
这些神仙都这般爱翻旧账么？
前次是赤蔹拿颗珠子来讨前世的债，这次什么物证也没有，龚鲵开口就问起我三百多年前的罪来。
我心里委屈，一人呆坐了不知多久，忽觉面上凉凉的，抬手一摸，才知脸上挂的全是泪水，我取出帕子将脸擦净，低头一看。
黄鸡也凉了。
心里正凄凉得紧，一阵狂风大作——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赤蔹来了。
“啧啧，小鱼娘子，本王才刚走开一阵，你就这般憔悴起来，可真教本王心疼哟。”赤蔹朝我走来。
我没心思搭理他。
赤蔹语气惊讶地说道：“青天白日的，你呆坐在这里对着一盘鸡流泪做什么？不忍心杀就别吃嘛，这会流泪又能弥补什么来？这鸡又看不到听不到。”
这一番歪理，我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
赤蔹随手拿起桌上一本账本，“难道是没钱了？”然后使劲拍了拍我的肩，说道：“自信点！你将来可是潜光宫的当家娘娘！”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怒了，狠狠剜了他一眼。
赤蔹见我终于有了回应，遂换了副语气：“到底怎么了？谁欺负你？”
“三百多年前，凡天圣母与大殿下究竟是因为何事在宴席上起争执？”我问他。
赤蔹讶异：“你忽然问这做什么？”
“是不是因为一尾万年灵鲤？”我问。
赤蔹目瞪口呆，“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沉默不语。
“你该不会是去追问云瑶君了吧？”赤蔹惊叹道，“蠢呐，本王不是与你说了吗？此事是他的逆鳞，你何苦去碰他？”
“我没问。”我摇摇头。
“竟是他自己说的？”赤蔹将信将疑。
我点点头。
赤蔹惊得瞪大眼睛看着我：“你跟本王开玩笑的吧？”
“我就是那尾灵鲤。”我面无表情道。
赤蔹瞪大的眼睛瞪得更大更圆了，嗖地跳起来，开始语无伦次：“你……你……你你你……”
我惨然一笑，果真三百年前因为我，潾瀚与凡天圣母起了争执，丢了性命，所以龚鲵知道我的身份才会这样愤怒。
赤蔹狠狠一巴掌拍了一下我的肩，冲我竖起大拇指，说道：“你太厉害了，小锦鲤！三天四界本王就服你！一鱼坑双龙！精彩！太精彩了！”
这一巴掌差点没将我三魂七魄拍飞。
我扭头冲他翻了个白眼，“少来消遣我！滚！走都走了又回来做什么？”
赤蔹将一个盛满金银的盘子放到桌上，“本王是来付点心钱的，没想到正好撞见你坐在屋里对着一盘黄鸡叹息流泪，不忍心就过来问问。”
我没好气的说道：“潜光君果然好大方，几个月饼又值什么？算我请你就是了。把你的臭钱拿回去！”
“谁要你请了？”赤蔹翻了个白眼，“你也不必瞒本王，实话实说吧，本王早就知道你捉襟见肘了，好几次都看到你对着账本边皱眉边叹气。三天四界，我潜光君别的不说，银钱是最宽裕的，所以你不必与本王客气。”
我抬起头看着他。
见我盯着他看，赤蔹有些尴尬，扭过头去，说道：“因怕你不收，本王也没拿多。你若不好意思，就多多给本王做上几个饼来，表表心意，别的虚文虚礼就免了吧，本王不爱听的。”
我心想，原来这尾龙也不是只有聒噪，偶尔还是有心细的时候的。
“那我就收下了，以后还你。”我道。
家里如今人口多，生计为难，确实需要用钱。
赤蔹红着脸道：“你爱怎么就怎么吧，只管拿了去。”
“我很想知道，当日究竟他们是怎么起的争执，我又如何投生到凡界的？”我问。
“这本王如何知道？”赤蔹看了看我，“你若修成鱼身，恢复神识便可以找回记忆了。”
“如何修成鱼身呢？”我问。
赤蔹眯起眼看着我：“你想知道啊？”
我点点头。
“做我老婆呀。”赤蔹痞里痞气冲我挑挑眉毛。
得。依然还是一尾不正经的龙。
我锤了他一顿，“谁有心思与你说笑了？”
赤蔹边躲边挡，面上却依旧笑个没完，“本王是正经同你说话呢，谁与你说笑了？你若是入了本王神籍，便可到潜光宫修行，修成鱼身还不是早晚的事呐？”
我这辈子也不知投的是什么命数，一个要我上天，一个要我入海，真是惨。
我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