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那声人死之前的凄厉惨叫传来,大坑之下的安子和赵烺都吓了一跳。
“什么人?!”安子收拳回身,摆了一个防御的架子,警惕向大坑之上看去。
赵烺同样惊疑不定,他可听得出,这个声音来自……
在上面的人并没有回话,只是丢了一个东西下来。
“啪”的一声,一个满身是血的人被丢了下来。
这人正是田子防,只是他已经没有了声息,胸两眼怒目圆瞪,仿佛不相信自己就这么死去一般。
赵烺注意道,田子防的胸口插着一把飞刀,而手中的枪已经拔出,但似乎没有机会开枪就被杀死。
等等,飞刀的尾部似乎被嵌入了一颗佛珠,而这佛珠?!
“阿弥陀佛,贫僧见过安施主。”果真,来者正是海澄。
看见海澄,安子脸色一变:“竟然是你这妖僧,可恶,警署的那些废物,那么多拿着枪的人竟然看不住你吗!”
海澄又道了一个佛号,笑眯眯的说道:“我佛慈悲,那些差人来时我并不在寺内,所以侥幸没被看住。”
安子死死盯着海澄,似乎不打算再多言。他猛的抽出腰间的手枪,一下就瞄准了海澄的头上,这个动作奇怪无比,整个流程不到两秒。
然而有人比他更快,安子的手枪还未发射,一抹乌光就已经激射而出,将手枪打落在地。
“啊!!!”安子吃痛,满手鲜血。但他没有迟疑,怒吼一声用双臂护住头部,努力向大坑之上冲了上去。
然而他尚未来到坑顶,又是一抹乌光袭来,但见安子身体一顿,一股血雾从腰间喷出。
可是这田子防都敬畏三分的安护法果真非同小可,身负重伤依旧奋力向前,飞檐走壁一般踩着坑壁直冲大坑之上,直冲到了安子跟前。
眼见红着眼睛、发疯一般冲来的安子,海澄没有丝毫畏惧,只是再次抬起了右手,又一把飞刀射出。
“噗呲。”一声,安子身体又是一顿,但这次他并没有再次向前,只能勉强支撑着身体没有到地。
眼见安子已然是强弩之末,海澄道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我佛慈悲,贫僧这就超度施主!”
说话间,海澄一拳轰出,安子只能伸臂去档。
然而他已然无力对抗海澄,在坑底下的赵烺只看见刚刚还气势汹汹的冲上前去的安子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倒飞了回来,重重的摔在地上,再无声息。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眼见自己连杀两人,海澄竟然就在原地念起了净土宗的往生经。
念完之后,他这才笑着对赵烺说道:“赵公子,许久不见。我的那珠子如何,是不是真是性命相关之物?”
赵烺苦笑道:“原来这性命相关是指我的性命,这里谢过海澄法师又救我一命。”
海澄继续保持着那笑容:“哦?赵公子何出此言?”
“之前在荒山处,就是海澄法师救的在下吧?”赵烺看着飞刀道。
海澄没有否认,只是点点头:“只是凭借都是使用飞刀猜测的吗?世上会用飞刀者也并非只有贫僧一人。”
“呵,这样的飞刀使大宗师人物可不会一下出现两个在冲县吧?再说,还都要赶走为自己做了事的乞丐?”赵烺意有所指的说道。
海澄目光一凝:“哦?”
“如果我所猜不错,那些收钱办事的乞丐不止帮田兄他们收集头盖骨,还帮你们拐来那些儿童。”赵烺到拐卖儿童时,说话之声一下就冷了下来,目光冰冷的看着海澄。
“我在调查乞丐之时,还留意到他们会分散到各个要钱抓药,虽说是分散了,但是我找县里老药师来辩识之后可发现,这所有药物中部分可以配出迷魂散。
说起来我当时还故意将这个药方之事透露给了田子防,所以他才对那些 乞丐态度大变,最后选择了出手驱逐他们。”
“赵公子果真厉害!贫僧一直以为你在局中,可没想到你竟已脱身破局成为棋手?”海澄双眼泛光的说道,却又有一些惋惜的说道:
“可惜,贫僧有掀翻棋盘的实力。现在就把你杀了,真是可惜了。但留着你实在太过危险,不的不杀,既然我救过赵公子两次,而赵公子只进行了一次布施,那多欠贫僧的这条命就这样收了吧”
赵烺不以为意,冷笑道:“说的出家人多慈悲为怀似的,桥下这些惨死的孩子不还是你们下的手?”
海澄脸上一直挂着的慈笑一扫而空,沉默了片刻道:
“以孩提为活桩是师侄们主意,贫僧并不知情,不过就算是知道了,贫僧也不过反对,只不过会让他们那活桩的祭品换作地痞流氓之流,而不是无辜的孩提。”
“好哇,法师以活人为祭品还要占了道德制高点不成?”赵烺怒而反笑,出声讥讽道。
海澄良久不语,最后才看着大桥道:“世间哪有什么纯粹取善之出世人,不过是钱财之过罢了。用活人献祭做活桩,埋入大桥之下,可保大桥永远不倒,也是一利在千秋之事。”
赵烺脸上的讥诮之色未少:“看来法师有自己与世人不同的善恶观,那我不多言,可否最后问一事,海澄到底是谁?又与右鲁侯有什么关联?”
海澄嘴角的笑意再次浮现而出:“赵公子问的好问题,只是贫僧不能多做回答,但请赵公子再做一个糊涂鬼吧。”
言毕,海澄抬起手腕,打算一镖打出。
正在此时,一声枪响。
但见一直气定神闲的海澄看向自己右臂的伤口,穿透力极强的一枪已经打断了臂骨,血肉模糊的伤口处鲜血不断涌出。
他没有哀嚎,没有惨叫或是逃跑,只是单手放在胸前:“阿弥陀佛。”
坑下,赵烺着看向海澄,微笑的说道:“法师说,赵某脱身破局成为棋手,既然是棋手,怎么会不防着你掀翻棋盘呢?”
海澄不语,只是看着远处慢慢走出的枪手与士兵。
也正是此刻,天边的第一抹阳光透过乌云,打在了赵烺的脸上。
这冲县的天,终于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