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以来的疲惫,终于在此刻稍缓解。我记得我是趴在母亲的病床前,沉沉睡去。而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躺
在病床旁的沙发上,身上盖着穆正远的外套。
他就坐在母亲的病床前,见我醒了,轻声说
“怎么不多睡一会?”
我起身,把他的衣服还给他说
“你回家休息吧,这几天谢谢你!”
他看了看我说
“我多陪陪阿姨!你再去睡会吧。”
他的眼里对我母亲是真切的关怀,似乎并不完全是因为我的关系。
我也不睡,两人坐在母亲的身边守着她。
他依旧把外套替我披上,不时的为母亲把被子掖好。
第二日早晨,母亲醒来时,发现的是我俩都斜依在她的床前睡的昏沉。她敲了敲我的脑袋说
“你这个猪脑袋,把人家的手都压断了。”
原来我竟然枕着他的手臂睡了一晚,我连忙尴尬的起身,顿时忘了她是个病人,怒道
“你不损我会死啊!”
说完顿时,心里开始抽痛了一下,只要她是健康的,我宁愿天天被她当狗骂,当猪嫌。
穆正远笑着拍了拍我的后脑勺,然后去找医生来看母亲。
后来推母亲进手术台的时候,我的泪又控制不住的猛掉,我抓着她的手一路到手术室前,母亲恨恨的说
“没出息,赶紧把眼泪擦了,我懒得看到你!”
要是往常,我肯定又跟她顶嘴了,但此时,心里密密麻麻的都是恐惧与心疼,说不出半句话来。就那么目送
她到手术里。
穆正远把我整个人都裹在他的大衣里边,满满的都是他的味道,他的温暖,我几近贪婪的享受着这份温暖与
安心,所以反手紧紧的拥抱着他,他仿佛我只是一个婴孩似的,轻轻的拍打着我的背。
手
术室的灯一直在亮着,我越等越心惊,抬头望他,看着他的眼,看着他刚毅的容颜,就能给我无数的安慰
与力量。我一个人走的太久太久,太累太累,心似长满了荒草,而他只是一个眼神并能给予它重新滋长的甘
露。
他吻了吻我的额头,唇很柔软,然后把我拥的更紧。
我不知道,如果此刻没有他在身边,我会怎么样?
一个小时。
两个小时。
三个小时.
……..
在我看了无数次的时间之后
母亲终于被推出了手术室
我只记得医生说手术很成功,我紧绷的神经顿时放轻松了许多。有了穆正远在身边,我一瞬间就变成了低能
儿,凡事只能依靠着他替我跑前跑后。
我似乎把乔俊给忘记了,虽然他每晚都给我打电话问母亲的情况,然而此时,我已然无法思考这些情感上的
问题。因为手术之后开始了化疗的过程,这才是母亲苦难的开始。
我看着她把吃进去的东西吐了出来,看她的头发一缕一缕的掉,而我却无能为力,我甚至不敢让她看到我怯
懦的样子,因为她是那样的勇敢。
医生说这是你的选择,你必须要承受;
医生说还是没法保证她能好,只能尽量延长她的生命;
但这样毫无质量的生病,是她需要的吗?
我无数遍的问自己,我是不是做错了,害她受了这样的苦?
而穆正远无数次的告诉我
“你没有错,这也是你母亲内心的选择,她为了你,心甘情愿受这些苦。”
我知道,他只是在安慰我,只是安慰我而已。
母亲一边被病痛折磨,一边被化疗折磨着,只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已经骨瘦如柴了。
我时常在半夜醒来,探探她的鼻息,感受到温热的气体,才放下心来。
第一个疗程结束之后,医生对我摇摇头说
“你母亲的身体已经经不起第二个疗程了,你们还是回家休养吧。”
我记得那天,我在医院的长廊上大哭大叫,我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
穆正远去跟院长交流了很久,又与国外专家通了许久的电话,他们的意见全是一样,我看他的表情,就知无
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