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大夫随即剪下雍王的一缕头发,装入随身携带的小竹筒中封好。
他又叮嘱雍王,“王爷切记还需抓紧时间。现在毒性已经发展至第二阶段,要知道,中了这种毒的人通常活不过五年。而且,平日子身子骨越强健的,毒性反而扩散得越快。”
孟先生闻言面色一白,雍王却又恢复了那副散漫不羁的样子。他在心中一晒,还以为他不会容自己活过三年,五年,还真是仁慈呢。
“除了毒性慢慢侵蚀身体外,可还有其他妨碍?”雍王问道。
张老大夫摇头,“这毒最终导致中毒之人身亡,平时每每发作又痛苦难耐,是以并没有其他什么影响了。”
“倒还挺公道。”雍王笑接了句,竟是一点儿也不将此事放在心上的样子。
虽先前用雍王受伤作借口,成功瞒过了郑卓然的眼线,将张老大夫请了过来,可清洗包扎伤口却用不了多长时间,事情说完了,张老大夫便不宜久留。
只见他提笔匆匆留下了一张可以暂时压制毒性的方子,便告辞离去。
柳腰去送张老大夫,孟先生却不着急回去,等二人走远了,他才皱起眉,将方才一直憋在心里的话问了出来。
“你明知昨晚是个圈套,却还是执意要去盗库银,是为了彻底误导郑卓然这我知道。可即便如此,你又为何多此一举将向家也给拖下水?”
孟先生脸上露出责备之色,显然是不赞成雍王这一做法的。
雍王听了这话,扯下腰间悬挂的玉佩,套在指尖旋转起来,他露出个颇有些玩味的笑容,“就知道先生会有此一问,难不成您收个便宜徒弟,还真收出感情来了?”
孟先生自然知道雍王是在玩笑,可他越这个样子,就说明他心中越是打定了主意。
因此孟先生眉头皱得更紧,试图为向家说情,“向老元帅父子为国捐躯,向家如今就只剩下这一门的孤儿寡母,实在是经不起任何风雨了。咱们的事,还是别把他们扯进来。”
雍王嘴角扯出一个嘲弄的幅度,将向家牵扯进来?只怕是这向家本身不安分,明知是局也急着往里跳吧。
“富贵险中求,我不过是给他家一个机会。若向家真如先生所说那般与世无争,先前也不会搞出一封信来非要拜先生为师了。我做与不做,他们本就身在局中。”
说到这件事,孟先生也无话可说。
不过,他们要做的事九死一生,向家不过谋个前程而已,跟雍王扯在一起,实在太危险,“这也罢了,可你就那么一声不吭将官银放入向家,也太儿戏了些。若不是向家见机得快,只怕就要惹下满门倾覆之灾了!”
雍王当然不是准备真的栽赃向家,否则,他也不会在留下官银后,还特意跑去向家三娘子院中扔石子和纸条给她提醒了。
可不知出于什么心态,雍王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自己对向家有种莫名其妙的好奇和由此而来的格外关注。
因此,先前对孟先生他也瞒下了此事。
此刻听孟先生提起,他咳了一声,只好将故意露出行踪让苏家下人看到自己的事,说成另一番模样。
“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翻墙时意外被苏家下人看到,这才让郑卓然迅速就找上门了。”
言下之意,若是按照他先前的计划,官兵怎么也要一两日才会搜到城南那头。有了这一两日的功夫,向家怎么也能将银子藏好了。
“王爷一向心思缜密,这可不像您会犯的错。”孟先生有些狐疑地看了雍王一眼。
不过他却知道,话说到这份上就算是已经说到头了,他们虽为宾主,但相处也有分寸,孟先生逐渐缓和了脸色,转移了话题。
“罢了,若不是今日向家闹了这么一出,牵扯了郑卓然的注意,您也没有机会趁机调戏马家大娘子掩饰下伤口。”
听孟先生提起,雍王像是这才想起跪在院子门口的马家父女似的。
他今日之所以当街调戏马家大娘子并故意激怒她,就是为了让她失去理智,做出过激的动作。
果然,马家大娘子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当即就拔下头上的钗子向他刺来。
雍王借机抬起本就受伤的胳膊撞了上去,准确地迎上钗子的利刃,借机破坏掉昨晚胳膊上留下的剑伤痕迹。
不过一点儿皮外伤,既能彻底洗清嫌疑,更能趁此机会正大光明地将张老大夫请来问诊,这种思虑周全的事,才符合雍王的手笔。
由此可见,他方才扯得那一大通,都是为了骗过孟先生。
雍王啧啧感叹出声,想来那位马家大娘子也没想到轻轻一刺就会将自己伤成这样吧,恐怕将她吓坏了。
像他这般怜香惜玉之人,又怎会让小娘子家家的平白无故受这等委屈?何况还是个美人儿,这可不符合他的行事风格。
雍王赶紧招手叫来柳腰,“你出去传个话,让马家大娘子别跪着了,娇滴滴的小娘子,跪这么久本王也心疼不是。”
说罢,雍王手指动动,做了个隐晦的动作。
柳腰立时心灵神会,他微微垂了垂眼皮,行礼退了出去。
走到院子门口,他便站在台阶上双手叉腰,点着马知府父女的脑袋皮,开启了今日份柳腰专业羞辱模式。
只见他趾高气昂昂首叉腰,“……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个姿色,放在京城王府连给王爷刷鞋都不配!王爷看上你那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马大娘子听到这里,单薄的身子颤了颤,她在心中打定主意,若是雍王这好色之徒今日非要纳了自己,她就一头碰死在这院子门口!
谁知柳腰却话风一转,嫌弃地指着马家大娘子对马知府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好好的败坏了王爷兴致。王爷发了话,从今往后,都不想在这青州城中看到这个死丫头!还不领着你这丧门星闺女儿快滚,滚滚滚,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