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就是大师啊,这才跟你呆几个月啊,宁意都学会吸风饮露了。再过几年,他还不得在后山修炼成妖精啊。”
在学院一起教学的时候,赵明海还没看出关山月有这许多不同寻常教育方式。等跳出条条框框之后,人与人之间的差异化,才被快速放大。
“他就是真得道,那也是修炼成仙,你才变妖怪呢。”
关山月护短,赵明海那叫一个表面难过。
“几十年的师兄妹感情,还不如一个认识几个月的男人。月月,你太让我伤心了。”
“你能不能别恶心我。”
赵明海的表演型人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形成的,小时候也不这样,长大了忒油腻。
赵明海不管别人恶不恶心,他需要表达的事情表达到位就行了。
“关关!关关!”
关山月与赵明海的“叙旧”,在宁意由远及近的呼唤中结束。
“我有答案了!”
宁意轻盈的像只小豹子,冲进了屋子。陡然看见赵明海也站在堂屋中。他想起关山月说要去接一位男性朋友,原来这人是他的导师赵明海啊。
“赵老师,你来干嘛?”
嗐,看见导师第一反应不是打招呼,而是质问他到来的原因。赵明海还真是服了现在年轻人,怎么一点礼数都不懂。
“不好意思,没跟你打招呼就来了,你要是不高兴,我现在就走成么?”
阴阳不死你小子。
“不用,这边是个民宿,你想住付钱就行了。”
“……”
这是什么现实版“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你赶紧收拾自己房间去,别在这碍事了。”
关山月指了指房间,让赵明海该干嘛干嘛去。赵明海真是有苦没地方述,这都什么人啊,一对周扒皮啊。
“行,我就不碍二位眼了。”
人家下逐客令了,赵明海再赖着也不是个事。
“这么快就想明白了?”
刚才宁意那么激动的从外面跑回来,肯定是真的有了一个比较满意的答案想告诉她。关山月也同意期待,宁意会怎么说。
“我的想法是化繁为简,古琴技艺的进阶之路,就是不断做减法。”
“你仔细说说。”
“技法也好,音律也好,练曲量也好,都是地基么。等到了上层的建筑,就靠自己发挥了。所以越往后走,演奏者本身,才是那个主体。”
“那你现在成为主体了吗?”
“不知道,但是我感觉自己已经在临界点了。刚才我在后山,听到风声,感受到露珠滴到脖子里,闻到草木的味道,还看见一松鼠在不同的树干上跳来跳去。五感传给的体验,都是“我”这个人的体会,所以一切潮起潮落,只在于我的心。我把万物留在心中,那么我在弹琴的时候就会自然的调动我拥有的记忆。这些真实的感受,也会在我的身体里流动,在我的琴弦上跳跃,那么我的曲子,就不再是死板的复制,而是自我的创作。”
关山月欣慰啊,终于把孩子带大了。幸亏当初,没有因为一时的冲动,放弃宁意。
“你去把赵明海喊出来?”
“啊?”
宁意虽然不懂为什么,但是照做了。
赵明海行李刚放下,看着满屋子的灰尘,都想把钱要回来。这是人住的地方么,就这卫生水平开民宿,谁能来住啊,分分钟被投诉吧。
“宁意,你来的正好,你去和关山月说,这屋子我不住,让她给我找个干净点的地方。不行我和你挤挤也是可以的。”
赵明海是可以的,宁意不可以。和导师睡一张床,多怪啊。
“你还是自己去说吧,关关找你呢。”
自己去就自己去,他这个师兄多少卖点面子。
“打住,你先别说话,让我先说。”
老远,关山月就看见赵明海那张嘴在抽动,这是要不吐不快的架势呀。她没等人开口,先把话头给抢过来。赵明海那人,啰嗦的很,开口就闭不上了。
“明天我有一场很重要的商业活动,需要师兄您帮忙。本来我对这件事情还是很担心的,但是您来了,你只要在一旁帮我撑住场子,我就能能安心不少。毕竟您剪得世面多,对付我这种小场面肯定是没问题。”
马屁谁不会拍啊,关山月明天打算为关浜村的丝织品品牌开第一场直播,赵明海来了,正好可以忽悠他弹琴当个背景音。省的她还得亲自上阵,又说又弹得,两头忙。
“呦,你还会紧张。你上春晚的时候,在国外演出的时候怎么没听说你紧张的。什么场面还能把你吓唬住的?”
“我这不是这几年故步自封,早就忘了怎么在镜头前自信展示了。不像您啊,三天两头都有演出的,这些对你还不是毛毛雨的。”
赵明海就爱这一套,尤其是她师妹有求于他,他是最高兴的。
“什么商业活动啊,搞得这么大。实在不行,哥就帮帮你呗。”
“还得是您啊,我的老师哥,明天您就知道了,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这种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的样子,宁意都觉得有些心虚,但是关山月却是手到擒来。关键吧,这一招也就赵明海能中招,一般人可不吃这亏。
为了显得不太缺德,关山月亲自帮赵明海换了套崭新的四件套,还是柞蚕丝的。宁意还给人把房间内的卫生给整了下,这待遇一下子提上来了。一顿操作之后,赵明海都飘了。口里嚷嚷着“宾至如归”,开心的去村里遛弯了。
“二叔,忙着呢。”
“明海,说了多少次,你别喊我叔,我俩看起来谁比谁老还不一定呢。”
“瞧您说的,辈分不能乱。”
二叔转头,忙自己的,不想接话了。
“五婶!”
赵明海逢人打招呼。
“哎呦, 明海回来啦。”
“嗯回来住几天,五婶你这几年过得不错,看起来胖了不少啊。”
“明海啊,你回来就回来吧……”
带什么嘴啊。
“九爷爷,真没想到您还在呢。”
“咳咳咳……”
老爷子给赵明海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一个劲的咳嗽。
“怎么了这是,身体这么不好啦。”
九爷颤巍巍推了赵明海一把,“你走!”
赵明海觉得无趣,走就走呗。一圈绕着,到了关东潮家,看见大门紧闭,一片萧瑟的光景。这房子一点也不像有人住,也不知道人什么时候搬家的。他小时候还很喜欢吃关东潮奶奶包的荠菜馄饨,还真是物是人非啊。
“明海,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赵明海在追忆往昔,胡兰从菜地里回来就看见他站人门口发呆。
“这不是兰姐么,这么多年你一点没变啊。”
“你少骗人,我都长了许多白头发了。”
“我以为你刻意染的呢,挺时尚。”
“哈哈哈,你真会开玩笑,有空来家里吃饭。”
“好,你忙。”
跟村霸似的转了一圈,赵明海还觉得不过瘾。要不是关山月打电话喊他回家吃饭,他能把村里人都得罪一遍。
小时候学琴忙,没空社交。现在再回来吧,有的是空,他就想到处走走,和老朋友们聊聊天交交心。在城市里生活虽然便利,但是大家似乎都不太喜欢社交,搞得他想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不像关浜村,到处都是闲人,逮到谁就能聊两句,真是天堂啊。
“十分钟内回家,晚饭免费,超时一百块一顿。”
关山月今年的收入就靠赵明海了。
“你开黑店啊,十五分钟行不行!”
赵明海可不像关山月有祖产继承,他靠死工资活的,苍蝇腿也是肉,一百块也是钱的。房费已经够肉疼的,饭钱打死不可能出。不就是十分钟到家的事么,他跑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