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炷香偷书贼2023-11-27 22:173,339

  东山岛上的雨连着下了几天,虽然停了,但是关山月特意叮嘱宁意这几天先不要去后山上练琴。刚下过雨,山上潮湿的很,古琴是木头做的,受了潮得不偿失。尤其是关山月借给宁意弹的这张琴,是一把从宋朝传下来的老琴,能活到今天就已经不容易了。要是放到外面,高低得算一件古董。也就是在关山月这种古琴世家里,才会把它当做小朋友开指用的练习琴。

  

  不过这张琴虽然保存的时间长,但是材料与音色确实就一般。从演奏的角度来看,也就是一把普通的琴。所以关山月也没有特意的和宁意提起,这张琴1000岁了,省得他用起来有心理负担,更弹不好琴了。

  

  宁意也是难得听话,没作幺蛾子,这几日在读书上是下了苦工。整日在房间里埋头学习,关山月都没怎么瞧见他人。还好胡兰姐家的大女儿雯雯,这两日过来返琴课,关山月把注意力都放在了雯雯的身上,也不无聊。

  

  “前几天路过你家听到你练习的琴音了,弹得我都想进去说你两句。没想到几天没见,进步还挺大的。不错不错,出乎我的预期。”

  

  刚才关山月和雯雯对弹了一遍《凤求凰》,小姑娘不仅能跟上她的节奏,连情绪也拉得很满。抑扬顿挫之间,仿佛将司马相如对卓文君的倾慕之情表达的淋漓尽致;也将卓文君对司马相如的欣赏之意尽收弦上。

  

  本来像这种爱情主题的琴曲,关山月是很担心小朋友去学,能不能真的理解曲中情意。但是看雯雯的验收结果还不错,不愧是她关山月,就是教学有方啊。当然,除了自己的精彩理论教学,那本奇书肯定起到了很大的推动作用。

  

  “小月阿姨,我这几天放学回家,也听到你在家里弹琴。为什么觉得和以前弹的不一样了?”

  

  放学的时间大概是下午5:00左右,在这个时间弹琴的根本就不是她呀,当然和以前不一样了。

  

  “哦,你说那个啊,那个不是我。最近家里来了一个学古琴的学生,弹的不怎么样,天赋和你不能比。”

  

  这话关山月是悄咪咪压着声说的,哪怕宁意在房间里绝对听不到 ,她也不自觉地放低了声,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还是觉得背后阴风阵阵的。

  

  “你说的天赋不好的那位学生,不会就算是你背后的这位大哥哥吧?”

  

  关山月就觉得不对劲,果不其然,宁意居然站在他背后!什么时候来的,她是一点没发现。这拉高踩低的行为,被人撞了个正着啊。

  

  “啊哈哈,你书都看完了么,怎么突然出来了?”

  

  宁意也想瞧瞧,背后说坏话的人这会子要怎么圆过去。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在房间里总是打喷嚏,感觉有人骂我,所以想出来透口气。”

  

  关山月只觉得自己点儿真背呀,这么长时间就说了人这么一句坏话,还能被正主听到,显得她多坏似的。

  

  还好这个场面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关雯雯很合时宜的出来打破了这尴尬的场面。但这也仅仅是大风大浪前的平静罢了。

  

  “哥哥你好,我是小月阿姨的学生。哥哥你也是来找小月阿姨学古琴的吗?”

  

  哥哥。

  

  小月阿姨。

  

  两个辈分!很好!关山月一点也不在意这个辈分差,真的!

  

  “哎呀,还是小朋友可爱呀!果然年纪小就是视力好,看事物都清清楚楚的,心灵也是美。”

  

  宁意知道雯雯喊了他哥哥,再喊关关阿姨,对方肯定不高兴。但是呢,关关又不能跟小孩子去计较,属于吃闷亏了。谁让她刚才在背后说自己坏话来着,来而不往非礼也,他当面还回来,这不算小人行为吧。

  

  “小朋友之所以是要上学呢,就是因为很多事他们没有办法做出正确的判断,所以得教。但是如果成年人还跟个小孩子一样的话,那是真的很有问题了。”

  

  今天这事儿,本来是关山月理亏来着,但现在她觉得宁意才是那个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小人。自己反而成了受害人,而且是受到了双重伤害。

  

  就是吧,这场闹剧要是再计较下去,今天这个琴课谁也就别上了,直接化身ETC,一起抬杠得了。两人也不是汽油桶子成精的,没那么大火气。口头上往来几句,也就拉倒,小事情当个消遣,随随便便也就翻篇了。

  

  “好啦,我觉得您说的对,关老师!我这个成年人确实心胸比较狭隘,如果有不小心得罪的地方,也请老师您大人有大量,别和我计较了。”

  

  幼稚的成年人之间的战争,终于在宁意的投降后结束了。关雯雯也终于不用看两个无聊的大人斗嘴了。

  

  两个小时之后,胡兰过来接女儿放学。关雯雯脸上的笑都藏不住了,胡兰也不知道她是碰到了什么开心事儿。等稍微离观山小筑远了些,关雯雯终于忍不住和妈妈分享了今天上课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今天的那个哥哥就是小月阿姨的小男朋友吧?”

  

  关山月家里来了一个陌生的年轻男性,前段时间她还带着人在村子里逛了一圈,大家都知道这号人的存在。而且之前关二叔也和胡兰提起过,这个小男生是小月新找的男朋友。只是这件事之前也就大人之间瞎聊过,不知道什么时候,雯雯也把这话听到耳朵里去了。

  

  “应该就是吧。我看那男孩子长得挺清秀,是小月喜欢的类型。”

  

  胡兰之所以这么笃定关山月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 ,是因为这个事儿啊,它有前因。早几年,关山月刚回村子的时候,村里头的大爷大妈可就起劲儿了。好不容易碰上一个单身的女娃娃,不给她相几门亲,都显得自己这么多年在村子里都白混了。谁知关山月是一个也瞧不上,再加上那段时间赵明海常来村子里看望关山月,所以村里人都误以为俩搞对象了。后来关山月知道了村里人乱配对,非常生气。拉着赵明海挨家挨户地说,“他不是我男朋友,我不喜欢胡子拉碴的男人,我喜欢小白脸。”

  

  这操作把整个村里的人都看呆了,从此以后谁也不敢乱给关山月介绍对象。这一晃过去好几年,关山月自己领了个小男生进村了。这下总不会是大家乱配对了吧?这长相可不就是个小白脸么,完全对她的胃口。何况关二叔说和胡兰说过,这小子头一天进村的时候,就默认了和关山月处对象的事儿。基本上是没跑了!

  

  “雯雯,你以后可别哥哥哥哥、小月阿姨的叫了,这差辈分了。要叫的话,你就叫人叔叔吧。”

  

  关雯雯努努嘴,她并不想叫一个长得像哥哥的人为叔叔。

  

  “可他明明就是哥哥,很年轻的。”

  

  “你小月阿姨看起来也就18岁,你还不是一口一个阿姨的叫。做小朋友的呢,不能太过偏心,要一视同仁,知道吗?”

  

  关山月一直尽心尽力地教关雯雯弹琴,胡兰心里都记着的,总是有机会就投桃报李。现下看到她铁树开花,是真替她高兴的。对女儿的叮嘱也多了些,别让小孩子不懂事的话,伤了人心。

  

  关雯雯觉得她妈说得太对了,她不能偏心,以后不叫哥哥了。

  

  母女两个人就这么一深一浅地走在村道上,不知后来又聊到了什么,关雯雯开心地一蹦一跳。和谐的画面完全看不出,她们是来自一个破碎的家庭。

  

  从观山小筑走回胡兰家不算近,也要十几二十分钟的脚程。还好关雯雯在村里穿梭惯了,没有上几次课就喊累。就是家里还有个小女儿,不肯跟着胡兰一块出门接姐姐放学,非要一个人在家里。

  

  出门的时候,胡兰把院子锁上了,小女儿霏霏虽然不调皮,可是让小孩子一个人在家,家长总归是不放心。关上院子门,也不怕她到处跑了。就这一时省心的动作,后来让胡兰心酸了好久。

  

  丈夫去世之后,胡兰很少在孩子们面前表露出伤感之情。两个女儿也格外的懂事,年纪小小的,能干的家务都会帮。父母疼孩子,孩子也爱父母,感情总归都是相互的。小孩子只是年纪小,心里都清楚着。关霏霏今天不跟妈妈出门,就是看到了妈妈拿了一盆脏衣服出来要洗,她想趁着这点时间在家里先把衣服泡起来。

  

  胡兰回家就看到霏霏浑身湿漉漉的,还不停地从水缸里一瓢一瓢地把清水,舀到盆里。那场面,任哪个母亲看到心里都不好受,胡兰感觉心脏一抽一抽的,好无力。这么小小的人,因为有她这样一位没能力的妈妈,过得这么艰辛。这个天气都已经是深秋了,虽不至于是彻骨的寒冷,但凉水泼到身上,绝对不好受。更何况是一个小孩子,非常容易生病。

  

  关霏霏身上基本上是湿透了,手下的动作也没听,一直在咬着牙,吃力地把洗衣盆装满水。胡兰难受极了,赶紧把孩子抱回家换衣服。

  

  水缸里的水是胡兰出门前从井里打出来的,这年月还用井水的人家实在是难得看到。胡兰家也不是不通自来水,更不是没燃气。只是打开即热的水又要烧电,又要烧煤还要算水费,实在没有井水来的划算。自己打井水家用,累是累了点,但免费的呀。

  

  她平时这样洗衣服习惯了,霏霏早慧,也只是想帮胡兰一点忙。只是孩子太小,手上的力气弱,双手捧着水瓢都捧不稳,晃地水全泼了出来,弄得全身都是。费了好大的劲帮妈妈打水,也没帮上什么忙。

  

  胡兰最了解两个女儿,都是乖孩子。更不会碰到事情,就无端地指责。跟着自己讨生活,她只有无尽的心疼。今天给霏霏换衣服,胡兰难得把家里的空调打开了。以后或许她该换一种生活态度,开源节流,开源才是正事。一味地节俭,对孩子们的成长也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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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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