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凤凰吗?也许不是的,可是她又一次涅槃重生了。不,应该这样去形容她,这并不是一场浴火重生,也不是幸运的劫后余生,只是一场的,以牺牲为代价的成长。他走了,所以她选择残忍地长大。
随着南宫彦缓缓合上的双眼,洛瑾消散的意识逐渐回归,她捂紧了嘴巴,看着倒在自己身边的南宫彦,视线从他苍白的脸落到他还在流血的脖子,起伏微弱的身体告诉洛瑾他还活着。洛瑾伸出手,拨弄了一下南宫彦的黑发,唇边忽地就浮上一抹不明的情绪。
她走下席梦思,走到窗边,“刷”地一下拉开了窗帘,外面的阳光一下子涌入房间,刺痛了眼睛。穿着黑色睡裙的洛瑾像是一只堕落天使,在阳光下无畏地展开了巨大的黑色羽翼,周身强大的气息散发出来,压抑着所有人的呼吸。她从地上拎起南宫彦的西服外套,轻轻披在自己身上,站在了众人面前,声音丝毫没有沙哑的感觉:“还愣着干什么?叶澜,掐人中,务必将司徒救醒!徐朗,派人去接柳叔过来,越快越好,还有,去找最近的诊所,找人来给南宫彦包扎!”
交代完事情,洛瑾看着几个人各自忙碌,她一个人静静地站到了窗边,看着楼下车水马龙,唇边的笑意慢慢浮现,加深。
“你若是想跳下去,我绝不反对,不过,请你把我的衣服脱下来,我是学法律的,不能被当做嫌疑犯,这会毁了我一辈子的。”一道清冷的声线慢悠悠地飘入洛瑾耳中,她微笑着回头,南宫彦捂着脖子上的伤口,坐在边上,眯着眼睛看她。
“我以为你会向我要赔偿。”洛瑾看了看司徒展,见他也已转醒,放下心来,笑容娇艳如花地对上了南宫彦诱人沉迷的眼瞳,“不过,我现在是一无所有了,不如你高抬贵手,放过我?”
“我这个人向来是有债必讨的。”南宫彦挑了挑眉,半敛的眼眸中闪出几分精光,失了血色的唇瓣一开一合,“以你我的交情,谈那些个身外之物就太庸俗了,是不是?”
“呵呵,你什么时候这么随和了?”洛瑾来到南宫彦面前,慢慢坐下,盯着他的右手上的血迹,声音有些迟疑,“这,也是我伤的你?”
“不然呢?”南宫彦瞟了一眼伤口,“现在知道愧疚了?”
“抱歉,我也不知道会这样……”洛瑾皱起好看的秀眉,她很想知道刚刚怎么了,她为什么会那样失去理智,并且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灵魂分裂开来,一半看着另一半在发疯,想要制止,却发不出声音。
“跟我还要说抱歉么?”南宫彦凑近洛瑾,压低的声线充满了诱惑,“既然你这么愧疚,那不如以身相许好了。”
“什么?”洛瑾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南宫彦的气息就近在眼前了。
就在南宫彦的唇即将尝到洛瑾的唇的味道时,一声中气十足的爆喝炸响在门口,“臭小子,一个一个地都快挂了,还这么有心思泡妞!”来人正是柳叔,他是跟着叶澜一起过来的,就在洛瑾的楼上的房间里休息,听到徐朗的汇报的时候,可把他吓得不轻,忙收拾上东西跑下来,本都已经做好了司徒展重病,南宫彦重伤的准备,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司徒展躺在云影怀里甜蜜微笑,南宫彦准备一亲芳泽的画面,忍不住一嗓子吼了出来。
“柳叔,破坏人家的好事,总不太地道吧?”叶澜一脸媚笑地迎上去,幸灾乐祸的心态显露无疑。
“少来,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柳叔瞪了他一眼,望了一眼司徒展,估计他没什么大事之后,径直走向了南宫彦,“唉,真是红颜祸水!你,准备包扎了!”柳叔看着洛瑾摇摇头,又转向了南宫彦。
洛瑾自知理亏,也不敢多说什么,正准备起身离去的时候,却被南宫彦拉住了手,“从早晨就守在你门口了,又陪着你折腾了一中午,再加上流了这么多的血,你就不知道给我倒杯水。”埋怨的语气却掩不住宠溺的眼神。
“我换身衣服去给你准备吃的,你好好配合清理伤口,我很快就回来。”洛瑾反握了一下南宫彦的手,温柔地承诺着,转身抱起衣服进了浴室。
“还真拿自己当毒蛇了?呵呵……”南宫彦笑笑,闭上了眼睛,任柳叔为他处理伤口。
“哼,我看她就是一条毒蛇,剧毒的美女蛇,你看看你们兄弟两个,一个被咬伤了心,一个被咬伤了身,早晚有一天南宫集团都要被这丫头咬散了!”柳叔忿忿不平地数落埋怨着,手里忙活着,没有看到叶澜和南宫彦互换了几个来回的眼神。
洛瑾换好衣服走出来,给云影递了一个“照顾好司徒展”的眼神之后,拍了一下徐朗的肩膀,示意他跟自己出去。徐朗看了一眼叶澜,对他点点头,跟在洛瑾身后。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洛瑾的身上依旧披着南宫彦的西服上衣,因为他的上衣口袋里有她需要的东西,比如他的证件和身份的象征。
“洛瑾,并不是知道的越多越好。”徐朗轻叹一声,高中三年,他也算是与苏墨阳交情不浅,如今这个局面,他很是为难。
“那好吧,我以南宫集团大少爷秘书的身份,以北展第三负责人的身份命令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洛瑾猛地停住脚步,将南宫彦上衣口袋里的徽章举到徐朗面前,“记住,工作是工作,不与任何私人关系挂钩!”
“是。”徐朗低下头,他明显地感觉到,洛瑾此时身上的气息并不弱于叶澜或者云影,但是他并没有因为洛瑾的所谓成长而高兴,因为洛瑾在这样长大的同时,付出了所有的天真和对这个世界的所有信任为代价,现在的她就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剑,为了扫平道路上的障碍和复仇而生。
“司徒企业那边怎么样?”洛瑾将徽章收回衣袋中,冰冷的泛不起半点涟漪的大眼睛直视着前方。是的,南宫彦的血点燃了她深埋在骨髓中的杀戮之心,这个世界,她学不会保护自己的话,就只能被别人埋葬,她从来就不是善人,忍耐这种事情从来就不应该是属于她的品性,既然苏墨阳这个例外已经不复存在,那么她也就没有理由压抑自己了。
“司徒总裁的身体状况很不好,柳叔说他是全凭着一点意志在坚持;司徒轩最近动静很大,财务上开始出现了不明的资金去向,不用想一定与那老狐狸有关;我和云影虽然已经以正式员工身份进入司徒企业,但毕竟身份有限,无法干涉到高层的决策中;我们所负责的项目销售一切稳定,没有问题。”徐朗低垂着眼帘,清楚明白地汇报着情况,就像面对着司徒展和南宫彦一般。
“我知道了,去拿南宫彦的笔记本电脑,到咖啡厅靠窗的位置找我。”洛瑾扫了一眼身后转角的地方,眼眸中的光芒摇晃了一下,“不准让苏墨阳知道我正式参与了司徒集团的夺权计划,知道了吗?”
“好。”徐朗看着洛瑾的眼睛,她还是放不下他,无论什么时候她还是想着他,顾忌着苏墨阳的自尊心和面子。
徐朗拿着洛瑾给的备用钥匙走向南宫彦的房间,洛瑾却站在原地没有动,“出来吧,我已经看到你了。”
“洛洛……”叶澜轻轻叹着,从转角处走出来,伸手环住洛瑾挺得僵直的脊背,“洛洛,你可知道,如果你再也不想这样坚强的站立,你完全可以闭上眼睛毫无顾忌地倒下,但是,迎接你的不会是冰冷的大地,而是我用尽生命的承接。你总说你就像是一只蜗牛一样,背负着重重的壳在行走,其实,我才像是一只蜗牛,拖着大大的房子,一直守护在你的背后。”
“澜……”洛瑾闭起眼睛,感受着身后的温暖,聆听着他的心跳,触摸着他的呼吸,忽然就觉得很疲倦了,“你说,我什么时候才可以找到这样的一个人,带我离开这黑暗的社会,无休无止的纷争和没完没了的欺骗呢?”
叶澜身子一震,闭着的眼睛陡然挣开,而后浮起一层又一层苦涩和无奈。原来是这样的,原来真的是苏墨阳说的那样,洛瑾要的不是舞台上的熠熠生辉,也不是生意场上的春风得意,甚至不是闪光灯下的倾国倾城,她要的只是体贴的丈夫,聪明的孩子,安稳的家。可是,他给不了她这样的生活,因为,他将是南宫集团的继承人,注定了一生都在商场中打拼。
“好了,我们去咖啡厅吧,说不定徐朗已经到了呢。”洛瑾挣脱叶澜的手臂,刚才的脆弱和疲倦就仿佛是幻梦一场,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他曾经很欣赏的样子:大气,飒立,像是高贵不败的女王。
洛瑾走在前面,微笑地面对迎面而来的风,苏墨阳走了,就这样走出了她的生命,就算是他未娶,她未嫁,他们也不再会有交集,曾经交缠在一起的两种截然不同的灵魂在今天正式分离,感性湮灭,剩下理智支撑着不再完整的生命,下一站,终于模糊了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