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界上,真正很傻的人是很少的,大部分的人都是在装傻,有的事情,明明知道,却装作不知道,有的人,明明了解,却装作不了解。每一个人都是有安全距离的,每一个人都是需要安全感的,若是身边有一个人太过于亲密,太过于了解自己,自己就会觉得不安。她把真实的自己展示给他,是因为爱和相信,她唯一的秘密就是她知道他所做的一切,不说,也是因为爱和相信。
洛瑾一个人慢慢转到酒架后面,如同受伤的小兽一般的呜咽从喉咙中逸出来,那一声低低的绝望和悲伤,一下一下敲打在末日光里剩下的人心上,疼痛随之而至。
苏墨阳实在是听不下去,准备走向酒架后面,却被南宫彦横跨一步拦住了去路,苏墨阳正欲动手,却被云影出声阻止,“苏墨阳,你还是不要过去得好,你过去,只能是把事情弄得越来越糟,南宫彦的脸还不够你引以为戒的吗?”
“为什么?是他设计让叶澜受了伤,瑾儿要恨也是恨他,跟我有什么关系?瑾儿已经这样了,放她一个人在后面,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现在除了我,还能有谁能哄得住她?”苏墨阳顿住身子,剑眉倒竖,瞪向蜷在沙发角落的云影。
“苏墨阳,你还是不懂……”云影轻轻叹息一声,“洛洛之所以绝望崩溃,并不仅仅是因为叶澜为她挡下了这一刀。叶澜虽然受伤,但是正如南宫彦所说的,叶澜的刀伤在右边,并且没有伤到要害,更何况他说话清晰,自始至终没有闭上眼睛,所以他还不至于让洛洛想起楚罹离去的场面。现在在洛洛心里反复折磨着她的,是温馨刚刚的那一番话。苏墨阳,破镜不可重圆,路莉这个名字在洛洛心中是万死都不足以填补她心上的伤口的。”
“瑾儿还在恨我?”苏墨阳幡然醒悟,难怪洛瑾连碰都不让他碰一下,下一秒,他怒火上扬,“瑾儿怎么可以这样?她怎么可以将错处都加在我一个人身上?每个人都有选择幸福的权利,我不过是在那个时候喜欢上了另一个女人,然后又因为不喜欢而和她分手而已,我有什么错?何至于让所有人拿这一件事翻来覆去地提个没完没了?”
“苏墨阳,你太自私了,你自己都不觉得吗?”南宫彦接过林云逸递过来的纸巾,轻轻抹了一下自己脸上的血珠,瞟了一眼苏墨阳,“瑾儿向来敏感而没有安全感,因为分隔异地而宣告结束的感情太多了,瑾儿看得越多,心里越害怕。正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你有了别的女人,当她每一次从石南的口中听到你和路莉一起吃饭,上课,看电影的时候,你可知道她一个人在燕都大学看着那一方天空,想着你越来越模糊的脸,心有多痛?在瑾儿的心里,你就像是一个完美的神,没有一点瑕疵,你给的爱情,就像是圣物一般,不容半点亵渎,嫁给你,是瑾儿一生的理想,为了嫁给你,她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可是你,就是她心中完美的你,亲手打碎了她的爱情,你叫她如何再相信爱情?”
“那她在燕都大学就是守身如玉的吗?”苏墨阳气盛,伸手直直地指向了顾一诚和林云逸,“对他们两个,她就没动过心吗?我就不相信!她对别人好的时候,可曾想过我的感受?凭什么她就可以随便爱别人,我就不可以,凭什么?”
“你要明白,瑾儿虽然喜欢过顾一诚,喜欢过林云逸,但是,那都是你与她分手之后的事情。你和她分手,彼此再没有牵制,所以,那时,你与路莉如何,瑾儿没有过问半句,至于瑾儿要和谁在一起,也与你无关。你错就错在脚踩两只船,而瑾儿只是找了一个人来平息分手的悲伤而已。”南宫彦扶了扶脸上的黑框眼镜,沉静地看着苏墨阳。
“无论如何,她也是有过别的男人的,我和她扯平了,她就没有理由再来指责我,毕竟大家彼此彼此。”苏墨阳依旧是嘴上不饶人,。
“事到如今,你还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洛瑾从酒架后面走出来,染血的白裙已经被她换下,末日光里放着她前些日子从江南带回来的衣服,已经被她找到并且换上,卸去了妆容的洛瑾此时看上去格外素净哀伤,“墨阳,我以为你长大了,原来你还是老样子,你以为你没有错?你以为成为脚踩两只船的男人很有本事,很光荣吗?你知不知道你这一步走错,是要被别人戳很久很久的脊梁骨的?是的,你有权利去爱别人,但是你没有权利利一边和我说着绵绵情话,一边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你可以去打听打听,从安灿到沧澜大学里所有知道你和路莉的事情的人,哪一个不是在背地里看你的笑话,说你朝三暮四?可是我呢?被你甩了,和顾一诚在一起,然后分手,没有人说过我什么,只是可惜我不珍惜顾一诚罢了。至于云逸,你要是怀疑,那我没有话说,但是云逸现在已经是宁儿的男朋友了,我不能再一次为了一个不懂事的你,失去我的宁儿!”
洛瑾慢慢走到苏墨阳面前,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她深爱七年多的容颜,轻柔地说:“墨阳,我很爱很爱你,可是从今天开始,我对你的所有的很爱很爱,就都是曾经了。祝你幸福,也请你,祝我幸福吧。”说完,洛瑾拉起南宫彦的手,“对不起,刚才是我冲动伤了你,伤口虽然不深,但是也是需要处理一下的,我们去医院吧,叶澜还在等我呢,好吗?”
“好。”南宫彦反手握紧洛瑾的手,带着她往门口走过去。与苏墨阳擦肩而过的一瞬间,洛瑾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放手这样残忍的事情,她终于做出来了。擦肩而过,再也不回头,一道无形的墙阻隔了原本深爱的两个人,爱情落幕了,像开始时一样,安静无声……
“站住!”就在洛瑾和南宫彦就要走出末日光的时候,一个虚弱却盛怒的声音让他们停住了脚步,转醒的凌幽若推开云影的手,一步一步走向洛瑾,直直地看着她,“你给的伤害,够了吗?”
“小幽,对不起……”洛瑾低下了头,她知道凌幽若的心思,很早就知道。那个时候他们还在望城,凌幽若总是跟着叶澜身后默默地看着他,看着他因为洛瑾而伤神伤心,悄悄陪在他身边,帮他掉他不肯掉的眼泪,看着他每天晚上在楼下看着洛瑾的房间窗户出神,然后等他离开了,自己再站在那里看着他的窗子出神,她从来不说自己是喜欢他的,因为,他是爱着洛瑾的,她要他幸福。
“对不起?在这个世界上,这三个字最苍白无力了,可是你就偏偏很喜欢说。对得起对不起又怎样呢?你又没做什么,是他自己太固执罢了。有人不是说过吗?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有一个专属于自己的守护天使,就像你曾经对苏墨阳,南宫彦和叶澜对你,我对叶澜。苏墨阳给不了你的,叶澜能给,但是你不肯要。同样的,你给不了的,我能给,他不肯要。可是,他今天受了伤,以后的日子,恐怕由不得他了!”凌幽若看着洛瑾,眼神越来越清晰明亮,一如天际的星辰。
“小幽……”洛瑾感动地看着凌幽若,这个总是疯疯癫癫的小女孩,这个只会偷偷把心事藏起来的小女孩,终于长大了,终于决定了勇敢地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了。
“我去开车。阿展,这边交给你了,唐海市那边你也费点心,医院恐怕不太理想。”南宫彦拿下黑框眼镜,对洛瑾和凌幽若点点头,转向司徒展的时候,声音很轻,但是他知道司徒展能够明白。
医院并不是很远,急诊室也很好找,可是当洛瑾他们到达急诊室的时候,却被告知说叶澜已经被转入手术室了。
“手术室?你不是说叶澜并没有被伤到要害吗?现在怎么会被转到手术室了呢?”凌幽若到底是不够冷静的,听到这个消息,立马转过头抓住了南宫彦的衣领。
“我怎么知道?还是先赶到手术室再说。”南宫彦也出现一瞬间的焦急,按计划并不是这样的,怎么会这么突然呢?就以叶澜现在的身体状况,直接做手术,风险是不是太大了点?柳叔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一把拉开凌幽若的手,飞也似的向手术的方向跑去。
“小幽,我们现在需要冷静,柳叔一定在旁边照顾,南宫彦也一定有事情瞒着我们,但是现在不管到底是怎么回事,叶澜的安危是最要紧的,所以,先不要慌,我们跟过去看看!”洛瑾攥住凌幽若的手,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让她平静了一点,跟着南宫彦的脚步而去。
此时的手术室内外可谓是一片混乱,南宫华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安慰着不断哭泣的叶澜的母亲,南宫彦靠在手术室外的墙壁上,淡淡地看着医生和护士进进出出,手术室门上的红灯亮得刺目,让洛瑾一阵晕眩。她伸手随便拉住一个护士,“不好意思,请问一下里面的病人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你们也是里面的那个病人的家属吗?这样大的手术安排地太仓促了,病人的体质本来就不够好,背部还受了伤,出血过多,再加上病人自己不配合,只好强行注射了镇静剂手术才能得以正常开始。好了,不和你说了,里面忙得很!”护士匆匆跑进了手术室,将手术时的大门关上。
“这样大的手术?什么意思啊?叶澜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啊?洛洛……”凌幽若看着紧闭的手术室大门,心上升腾起了不好的预感,她抓紧洛瑾的手臂,急得眼泪又一串一串地掉了下来。
“没事的,不会的,叶澜不会有事的……”洛瑾望着南宫彦,一边温柔地安慰着凌幽若,一边咬紧了下唇,眼泪失控,“我已经失去过一次了,这一次,可不可以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