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爱开始的时候,没有征兆,没有理由,当爱离开的时候,却会出现很多很多的借口。是的,那些都只是借口,只是为了自己的离开而努力找出的借口。在最深爱的时候离开,从来都不是因为不爱了,不合适或者有阻碍,仅仅是因为失去了爱的力气,仅此而已。
手术室的红灯很刺眼,像是一种无声的残忍的宣判,所以洛瑾不去看那红灯,只是安静地看着自己的脚尖。夜已经深了,时间已经很晚,她也已经很困倦,其实从她与苏墨阳擦肩而过的那一秒钟开始,她就已经是在强打精神了,可是她不能睡,因为叶澜还在急诊室里面,凌幽若已经因为悲伤过度而无法支撑,如果她也倒下了,那么等下叶澜出来的时候,看不到等他的人,他会难过。
“洛洛,你去睡一会儿吧,折腾了一天,你也累了,再这么强撑着下去,恐怕你也要进急诊室了。”云影慢慢走到洛瑾身边坐下来,心疼地抚摸着洛瑾的长发,不过是一天的功夫,洛瑾就一下子憔悴成了这幅模样。
“再等等吧,说好了等他的,没看见他好好地出来,我也睡不着。”洛瑾摇摇头,转头看向手术室紧紧关闭的门,“影,小幽好点了没有?”
“她身体没事,医生说只是急火攻心而已,休息休息就好了。只是她现在心情很差,就像你一样,不吃不喝地坐在那儿等着叶澜。哎,你们两个,终究还是孩子。”云影想着凌幽若哭肿的眼睛,又是一声叹息。
“是啊,我们还小,如果我当初坚持一下,跟着苏墨阳去了沧澜大学,那么多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可能我现在身体里也能有一个小生命,自己也就不至于如此任性,不管不顾了。”洛瑾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轻轻笑起来,“其实,如果今天不发生那么多的事情,明年的此时,你的孩子就多了个作伴的小孩儿呢。影,我现在宁愿我什么都不知道……”
“洛洛,这也是我一直想问的问题。我一直就有这种感觉,总觉得你知道的事情比我和其他人知道的要多很多,今天就咱们两个,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隐瞒了些什么?”云影沉默了一下,突然很认真地看着洛瑾,倔强的眼神不允许她回避。
“其实我不比你知道的多多少,只是因为那些事情都与自己有关,就多留心了一些,但凡有个蛛丝马迹漏了出来,我记着的事儿多,顺藤摸瓜发现真相的速度也就比你们都快,你想想,如果我真的是在事前就知道,我何必让事情发生呢?”洛瑾苦笑了一下,是啊,如果她真的能未卜先知,那该有多好。
“洛洛,我回去看看小幽,那孩子脾气大,保不齐一会儿就要掀了医院的房顶。”云影看了一眼拐角处的南宫彦和司徒展,冲他们点点头,站起身离开。
“浅浅,叶澜会没事的,你不用这样折腾自己,跟我回去休息吧。”司徒展蹲下来,拨开挡住洛瑾的眼睛的刘海儿,轻轻抚着她的脸颊,忽然有一种错觉,她又瘦了许多。
“你们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现在可以说了吗?”洛瑾把头偏到一边,躲开了司徒展温暖的手掌,她不想抬头,不想看到他如暖阳般可以融化一切的眼神,她怕自己好不容易才硬下来的心肠再度柔软,她不想再做被养在温室里的花朵,不想再被他们所谓的保护而伤害,温馨背叛了,苏墨阳不在了,叶澜生死未卜,她再也经不起半点打击,她也再不允许身边的人伤害自己了。
“好吧,我告诉你。”良久之后,南宫彦开了口。
“南宫……”司徒展急急地站起来,试图阻止南宫彦,却被南宫彦将嘴边的话挡了回去。
“她现在这个样子,很明显就是猜到了些什么,如果你再隐瞒的话,你能承担得起后果吗?”南宫彦的语气不容置喙,司徒展无奈,只得靠在了一边的墙上,不再出声。南宫彦在洛瑾身边坐下来,神情是前所未有的疲倦,“叶澜的肾脏坏了一个,很严重,如果再不换肾的话,他的生命就很有限了。你也知道那个家伙爱美又要面子,所以即便是知道已经有了合适的肾源,他也因为不愿意见到那个肯提供肾脏的人,况且他又不愿意自己的身体上留下疤痕而拒绝手术,手术就一直拖到了现在。前一段时间,柳叔已经给他下了最后通牒,为了他的健康,为了让他乖乖地听话进行手术,我们不得不出此下策。”
“那你们就敢这样肯定,叶澜一定会用后背去为我挡刀?那若是他选择了背对我,那把刀子可就正好插进他的心脏上了,到那个时候,人都没了,还换肾做什么?”洛瑾闭了闭眼睛,克制住自己愤怒地情绪,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因为她现在要做的是弄清楚整个事情,而不是替叶澜讨一个公道。
“他是我弟弟,我自然比你了解他。叶澜是爱你的,之前选择了放手,是因为他太明了你的心意,自知没有机会,所以索性大方地放下,只求与你做一辈子朋友,能相见,总好过咫尺天涯。瑾儿,你太小看叶澜的应变能力了,当所有人都在因为温馨的话而震惊的时候,他却在算计着自己的利益得失。温馨下手的力度是他所不能掌握的,与其被一刀刺晕,将你吓倒,倒不如给你留一个完美的印象,让你心里的天平一下子倾倒在他这一边。所以,他心甘情愿挨这一刀,无论挡住的是你还是苏墨阳,他都会盈利的。”南宫彦轻笑一声,仿佛是在笑叶澜的天真。
“那个笨蛋,还救他干什么?不如让他去死!”洛瑾恨得牙痒痒的,居然这样利用自己的感情,“还有你,你也知道他是你弟弟,你居然就这样看着他不要命地胡闹,你还好意思说是他哥哥吗?你能对宋远那个混蛋仁慈,怎么就不能对叶澜好一点?”
“我说过了,宋远的事情的处理决定是叶澜做的,至于叶澜为什么突然仁慈,答案很简单,宋远是叶澜同父异母的弟弟。”南宫彦看着洛瑾,眨了眨眼睛,眼底浮上一丝笑意。
洛瑾看着南宫彦深不见底的瞳,忽然心里一片明亮,脸上却还是愠怒的表情,“这个貌似不在我的计划之内,为什么要套在我的计划之中?”
“你的计划是一个契机不是吗?”南宫彦换了一个悠闲的姿势,他从洛瑾的眼睛里看得出来,她已经没有之前那么伤心绝望了,“我们并没有算计你,只是想到了一些你不曾想到的情况罢了,毕竟比你早上了几年社会,比你会看人心,再加上阿展的心理学分析,这一次的事情能成,也不能完全说是运气吧。”
“你很得意么?”洛瑾瞪着南宫彦,“还说这不是算计?南宫彦,我从来都没觉得原来你也是个无赖!南宫家缺这几个钱吗?你故意将事情放大,故意引温馨回来演了这么一出,故意让叶澜站出来挨刀,为的就是让叶澜的亲生父亲愧疚,让他不仅要贡献一个肾,还要将叶澜的手术费,住院费,医药费,营养费等等一并付清,直到叶澜痊愈!”
“我喜欢和聪明的女人打交道。”南宫彦赞许地看了洛瑾一眼,唇边的笑意拉大。
“南宫彦,你未免也太聪明了。”洛瑾看了南宫彦好一会儿,表情忽然就冷了下来,“你真是打得好算盘,一箭三雕啊。一来,你用这招儿*迫叶澜换了肾,恢复了健康;二来,你深知我的脾气,这么一闹,苏墨阳和我的婚事基本上也就泡汤了,无论我最后是选择了你还是叶澜,终究是你南宫家的人;三来,你借我的手,以这么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除掉了唐海市所有的阻碍,以后的唐海市,怕是南宫和司徒两家的地盘了。当然了,这只是我能想到的,我想不到的利益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瑾儿,你可知道司徒家自从有了云影,那风头几乎要超过南宫家了,我若是不把你娶回南宫家,我怕早晚有一天,我堂堂南宫家大少爷,就要沦落为司徒家的打工仔了。”南宫彦看着司徒展,心情很好的样子。
“浅浅,叶澜这边有柳叔照顾着,肯定会保证他不出任何意外,你不用这样守在这里,倒是苏墨阳……”许久没有说话的司徒展突然开口,他无视南宫彦骤然冷下来的眼神,轻轻拍了拍洛瑾的肩膀,“浅浅,你真的要这样放弃了吗?将近八年的坚持,就要这样灰飞烟灭了吗?”
“司徒,你好奇怪,你怎么在这个时候和南宫彦对着干呢?难不成你们两个还真的是为了各自的家族企业反目成仇了?”洛瑾转过头,对上司徒展心疼担忧的目光,“哥,你真心不希望我嫁进南宫家么?”
洛瑾的称呼一变,司徒展的心脏骤然紧缩,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得沉默。
“你们不觉得我们在玩过家家么?你们觉得你们成功地利用了我,焉知我也成功地利用了你们呢。”洛瑾凄然一笑,大大的眼睛里泛上了晶莹的泪光,“苏墨阳现在不比从前在石盘市当小职员的时候了,他现在是公司里年轻一代的设计师中的翘楚,他的设计作品随便拿出哪一件来都是热销的产品,加上他前些年从我这里学到的营销技巧,更让他的名字迅速在珠宝首饰界炙手可热。对于这样的人才,在公司自然是备受瞩目,有什么好的待遇和机会必然是先给他的。苏墨阳的设计创意虽然好,但是他对宝石材料知识的欠缺必定会影响到他以后的发展,所以公司给他安排了去法国进修的机会,他因为要和我结婚而不肯去,可是最后还不是我成就了他?”
洛瑾高高地仰起头,不肯让眼泪掉出来,也不肯让弯起来的嘴角落下去,她看着天花板,依稀又看到了苏墨阳的脸,真的很爱很爱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