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高考已经过去两周了,压抑了太久的青春在放肆,但是过去了的终究还是不能够回来了,比如烂漫的花季和小忧伤小快乐的雨季。曾经的动荡因为一场声势浩大的离别而回归平静,从地面到天空,了无痕迹。
夏至已至。望城的盛夏是棱角分明的,在这个时候,望城的每一处,哪怕是角落都透露着夏天的讯息。阳光很好,好到在夜晚的时候整个城市里仍然可以嗅到阳光的味道;雨水很好,好到一场透雨过后,整个城市从天空到土壤都如水晶般清亮。
洛瑾是极喜欢夏天的,也许真的是因为自己出生在夏天的缘故,每次到这个季节的时候,心情都会大好,无论发生了什么,心情还是会很快就恢复到很好的状态,比如今天和苏墨阳因为一点点小事吵架了,但是现在还是可以很开心地在末日光喝水果沙冰。
“浅浅,今天没有活动吗?”司徒展看着蜷在紫色小沙发上的洛瑾,微笑着问。
“大概,没有吧……”洛瑾挪了挪身子,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司徒,我发现酒架后面的那个家伙真的很善解人意,每次我过来,他都会弹一些很对我心情的钢琴曲给我听。”
“呃,你知道后面的人是谁?”司徒展脸上的表情在一秒钟内转换了很多次。
“我不是笨蛋啦!你不要这么鄙视我的记忆力好不好?呵呵,总算是解脱了,今天有点小慵懒,只想听,改天一定去向那个家伙学弹钢琴!”洛瑾舔了舔嘴唇。
“心情好多了吧?都多大的人了,还小孩子一样的!”司徒展把叠成百合花状的纸巾放在洛瑾面前。
“不是我要吵架的啊!都是他,说好了一起上大学的,现在又说什么一定不要报同一所学校,会相互影响云云,高中在一起三年不还是安然无恙的过来了?大学里才没有人管我们是不是在谈恋爱!”洛瑾把玩着纸巾,左看右看怎么也舍不得毁了这么漂亮的花。
“距离产生美,小别胜新婚,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少拿古人忽悠我了!我家云影就不是这么说的!”
“云影?就是那个看起来清心寡欲的女生?”司徒展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什么叫清心寡欲啊?人家那叫冷静淡定!才不和你说了呢,我现在心情好最重要了!”洛瑾翻翻眼睛,不去理司徒展,转头向着酒家后面大喊,“喂,南宫先生,可以弹一首《梦中的婚礼》给我听吗?”
正在开心中的洛瑾完全没有注意到她那一句“南宫先生”带给司徒展的震撼,不太懂音乐的她也完全没有注意到弹奏者心情的大起大落和几小节的明显错误,“呵呵,你开心就好。”司徒展干笑了几声,瞄了一眼酒架后面的地方,心里暗暗思量:“如果真的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情,那么你该如何自处呢?”
“洛洛,我就知道你在这里!”风铃的声音像由远及近的脚步一样,十分凌乱。
“司徒,我有活动了。”洛瑾浅浅一笑,“小幽,你能不这么风风火火的吗?”
“哎呀,你没事关什么手机啊?你不知道今天咱们聚会呀?就等你了!赶紧走!”凌幽若喘着气就来拉洛瑾。
“都有谁啊?怎么就只剩下我了啊?”洛瑾缩了缩身子。
“还不是为了你们几个高考的小祖宗!你知道么?你们高考的前三天,云影天天去教堂祈祷,你们这一考完,她就带着一个月的工资回来给你们放松啦!”凌幽若翻了个白眼。
“是吗?不应该吧?”洛瑾没有动,只是弯起眼睛,挂上几许愉悦的笑意。
“反正就是有人请客吃饭加唱歌,你去不去吧?”凌幽若看洛瑾摆出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也不敢多说,怕露出马脚。
“这样是必须去的啊!怎么也得让你圆满完成任务不是?那,司徒,我先走啦!谢谢你的沙冰,也谢谢你的钢琴曲呀!”洛瑾拎起包包,挎住凌幽若的胳膊,一脸灿烂,一路小跑地出了门。
“她又没付钱。”钢琴声停下来,一双洁白的手套被丢在吧台上,慵懒的声音里有调侃,也有些不知名的情绪。
“这不是有你呢么?”司徒展的笑容很狡猾。
常去的小饭馆总是那么热闹,虽然是夹在两家大酒店中间,但是它依然凭借着自己的物美价廉赚到了一群一群的回头客。洛瑾和凌幽若进门的时候,一桌子菜刚好上齐。
“看来我们还是很会赶时间的。”洛瑾笑着和自己的娘家人打着招呼,眯眯的笑眼在看见苏墨阳的一瞬间变成了冷眼,但是她还是在云影的瞪视下坐在了他身边。
“宝贝儿,还生气呢?”苏墨阳在桌子下面悄悄抓住她的手,习惯性地揉捏着她的指头。
“别捏我,疼!我要吃那个鱼,一会儿你给我弄一块!还有那个肉,我不要吃肥的!”洛瑾其实早在末日光的时候就不生气了,毕竟高考成绩还没有出来,报志愿的时间也还早,更何况能不能报同一所大学,报了是不是会同时录取都是未知数,吵架都是徒劳,现在她这个样子也就是仗着娘家人都在,耍耍小性儿。
“好,宝贝还想吃什么?我伺候着你,好不好?”苏墨阳自知理亏,自己再烦她也不该把她一个人丢在大街上,自顾自回了家。
“好了,人齐了咱们就吃饭吧!”云影看着他们的模样就知道没事了。
“哎,今儿个人不少呀!怎么还有不速之客?”从一进门开始,洛瑾的眼睛不是放在桌子上,就是放在别人脸上,独独忽视了自己身边的某人。
“洛洛,这话也太不客气了点吧?还带我今儿也是来拜见娘家人的啊!你不要对人家敌意这么大好不好?”叶澜放下酒杯,媚眼乱飞。
“你?凌幽若!”洛瑾嘴里含着苏墨阳给她挑去了刺的鱼肉,咂巴了半天终于觉出了不对劲,果断地变了脸色。
“那个,玩笑适可而止好啦,叶澜是云影叫过来的,算作是我们谢谢他帮过你,”温馨一看形势不对,赶忙出来打圆场,“洛洛,他们逗你玩的,你还真的上当呀?”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神示意着自己身边的人。
“就是啊,我可是听说我这洛瑾小姨子相当不简单呢,他们那点雕虫小技怎么能入您的眼啊?别光顾着叶澜了,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宋远,温馨的第一任也是最后一任男朋友,今天抽空出来见见娘家人,做的不好说的不对的地方还请娘家人多多包涵!”宋远憨厚的样子赢得了在座的人的好感,一口干了一杯啤酒的豪气也让大家在心里加了不少印象分。
“就是就是,洛洛,用你那半仙的神眼再往远看看呀,看看咱们老大什么时候能给咱们带回个嫂子来?”陆雨菲喝过啤酒的小脸红扑扑的。
“不着急,哥有你们就够了,哥等你们都嫁出去了再考虑自己。”莫川低着头吃饭,含糊了一句。
“真的假的啊?要不要这么夸张?”洛瑾笑出声来,一屋子欢声笑语就这么拉开了序幕。洛瑾看着也不知道是啤酒熏得还是暖气热得的一张张微红的脸,心里满满的温暖,她喜欢这样的气氛,像一个家一样。她看着认真帮她挑着鱼刺的苏墨阳,眼睛微微有些许湿润,这就是她的归宿,一起经历了风霜雨雪的她的归宿。
“哎呀,吃饱了心情就是好!”洛瑾腻在苏墨阳怀里,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开始撒娇。
“下一站怎么走?“由于即将升入高三的宋远不能出来太久的时间,温馨就先送他出去了,磨蹭了好一会儿这才回来。
“行了,洛洛,别傻乎乎的了,走吧,咱们K歌去!”云影和陆雨菲一起结过账,推着洛瑾,招呼着众人出了门,拦了两辆出租车,一众人马轰轰烈烈的直奔“天空之城”。
酒足饭饱的众人,要么是刚刚摆脱高考压力的学生,要么是好不容易休假的小职员,一场中考让他们分离散落在不同的地方,彼此牵挂成为一种负担。好不容易有一个机会让他们毫无顾忌地放肆,可是这世界上总是没有那么容易圆满的事情。
“就放肆爱,放肆追,放肆去闯,放肆是我的信仰,再不去闯,梦想永远只会是一个梦想……”几个女孩子有些玩疯了,什么曲啊调啊的,全都丢在了一旁。苏墨阳、叶澜和莫川相视一笑,看着她们疯。
“停!”一声怒吼吓住了所有的人,洛瑾一个激灵按下了音响的静音键,指尖被戳到了,隐隐作痛,只见一个魁梧的人影立在房间的门口,“温馨,你怎么可以在这种地方?”
“我……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我和他们出来玩了,也告诉你地点了,你还担心什么?”看清了来人,温馨低下头喃喃地说。
“行了,出去再说。”他一把扯过温馨,“我先带她走了,你们都早点回家,以后别带她来这种地方,我不放心。”说完拉着温馨怒气冲冲地走了。
“这又唱的是哪一出啊?”陆雨菲皱着眉头道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纠结。
“我觉得我们是不是不应该这么有包容心?对于这种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家庭成员’,我们是不是先了解一下再做接受的决定?”云影的眼睛深处有一丝深沉的光。
“有的时候,眼见也不一定为实呢。“一声轻笑溢出喉咙。
整场原本热闹的家宴就被这么突然地打断,然后不欢而散。叶澜最后的那句话,总是在最开始的时候被无数次的忽视,又在多年后被无数次的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