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穿绿袍的掌柜,见有客人,不急不慢地迎出来。他见这位女客人服饰华贵,观其所着衣服的式样,称了一句:“欢迎光临神医阁,不知这位夫人,有何需求呢?”
楚慕玉从袖中掏出一个方子,递给了那掌柜。
“这方子上的药材,你们这里可有?”
掌柜从楚慕玉手中接过方子一看,端详了几眼楚慕玉,而薄纱帷帽则阻挡了好奇的视线。
看罢了方子,掌柜并不急着回答楚慕玉,反而冲她抱了抱拳,说道:“我们神医阁仅供皇家用药,夫人方子上的所需要的这些药材,倒是不难凑齐,只是需核实了身份,才能……”
他的话还没说完,楚慕玉便抬起了手,松开手掌,木牌子垂下来,穗子在空中幽幽地晃动。上面雕着大气不失精致的重瓣莲花,令掌柜顿时眼前一亮。
他将木牌接过来,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确定出自皇室,疑问道:“敢问夫人是?”
楚慕玉想到之前白潮的交代,并不想直接把自己的身份暴露出去,便道:“见了这木牌,难道你还对我的身份有所怀疑吗?”
天河府像楚慕玉这般年纪的姑娘不少,可皇亲血族中的就少了许多。尤其她一番装束俨然是嫁了人的模样,所以身份并不难猜。
掌柜的想了一会儿,心内已经有了主意,笑道:“莫非夫人是摄政王妃?”
楚慕玉心中一惊,她这才开始打量这位掌柜,他年纪轻轻,长得倒是五官周正,有一股子温润之气。
她反问:“你怎知我是摄政王妃?”
男子淡淡一笑,胸有成竹地说:“两日前恭亲王世子被楚府的大公子打伤,摄政王妃亲自带着楚府的大公子登门谢罪,而王妃给鄙人列的这几项药材,都是去腐生肌,美容养颜的药材,自然不难猜。况且,天河府能拿得出此牌的年轻夫人可不多。”
楚慕玉钦佩于此人的洞察力和分析能力,她索性坦然承认:“你猜的不错,我确实是摄政王妃。”
掌柜的顿时要向楚慕玉行大礼,被楚慕玉拦住。
街上的行人人来人往,站在此处倒是有些显眼。
“既然掌柜的猜到我的身份了,还请尽早把我需要的药开出来。”
楚慕玉问喜鹊要过来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里面装的乃是小金元,双手呈给了掌柜。
那年轻男子并未接钱袋,道:“日后王妃大可不必带这么多银两上门,若是有想要的药材,只管让丫鬟来知会一声,神医阁便可将药材送到府上,货到再付款。”
没料到这个神医阁的经营理念倒是蛮开放的,楚慕玉细想之后也能理解,既然它能专供皇家用药,想必背后主人的身份一定不简单,必然是不怕人赊账的。
况且能在此买药的必然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也不会干出赖账的事情。
楚慕玉刚这么想完,就有一伙人突然从神医阁的后面冲了出来,个个头戴红巾,装备齐全,手里拎着长长的棍子,丝毫不亚于楚府的军棍。
领头的一位大哥冲着那掌柜抱了抱拳:“公子,我们准备好了,现在就要去找那欠债的家伙去了。”
年轻男子点了点头,颇有些悲壮地拍了拍这位大哥的肩膀,说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必复还。这笔账能不能要回来,兄弟们上半年能不能喝酒吃肉,全都指着这次了。”
楚慕玉一头黑线,原来,神医阁也是有人赖账的啊……而且瞧神医阁这些人的架势,这账若要回来还挺有点难度。
那位大哥情绪高昂地点了点头,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公子放心,兄弟们纵是拼出一条血路,也必要把账给要回来!”
这厢正在大厅里面兄弟惺惺相惜,二楼的楼梯上,突然传来一个清脆娇俏的女声。
“粗俗。”
众人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了楼梯上,却是只见其声,不见其人。
楚慕玉只看到栏杆旁边倚着一只纤细的手臂,穿着朱紫色的广袖裙子,手腕间戴着繁复的金色首饰。
在这群大男人愣神的时候,楼上的女声又发话了:“要个账而已,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吗?”
好清脆的少御音!
楚慕玉一时对楼上的人提起了兴趣。
只可惜她一直都是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先前接待楚慕玉的年轻男子面色微微尴尬,却不耻下问地请教道:“那阿香觉得应当如何?”
被唤作阿香的少女,忽然轻笑一声,扔了一个黑色的小瓷瓶。
众人争先抢着,没让它掉在了地上。
在她探头扔小瓷瓶的时候,楚慕玉注意到她脸上竟然也带着薄纱。不同的是,她脸上的是黑纱,将半张脸严丝合缝地覆盖住了。
那清脆的少御音又开口了:“这是化骨散,若是到时候打不过,就用这个做退路。”
啊,剧毒。
众人纷纷将小瓶子你推我让。
少女又扔下来一个瓶子,被那年轻掌柜接住了。
“这是含笑散,吸入它的粉末,人便会大笑不止,整整两日才会停下来。”“阿香”略停顿了一下,说:“在用化骨散防身之前,可以先用这个让他们见识见识你们的厉害,免得到时真的有不长眼的往上冲。”
楚慕玉觉得这个叫“阿香”的少女着实有趣,虽然一出手就是瓶剧毒,但却仍是给了瓶含笑散,倒是还有几分尚未泯灭的人性。
不过催个账还能用上化骨散,也着实太心狠了些。
得了这瓶含笑散,众汉子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了几分开心的笑容,揣着两只药瓶就走了。
年轻男子向楚慕玉抱拳一笑,脸上似有愧色:“抱歉,让王妃见笑了。”
“没事没事,做生意不容易。”楚慕玉大方地冲他摆了摆手,“只不过我能不能现在就把药材拿走?反正我也刚好带了钱来了。”
“好说,我这就去帮您打包药材。”
年轻男子唤来和药童一起进入药材室,楚慕玉往楼梯上张望,那里已经没有人了,连只广袖都没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