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怀兰轻嗤一声,脸上毫不客气地摆出嘲笑的面孔来。她这二弟整日都泡在圣贤书里自我标榜,到了与自己利益息息相关的时刻,不还是会使用伎俩坑害他人?
她将纤纤素手搭在楚意远的肩膀上,轻轻捏了捏,唇边漾开一抹讥笑道:“你只要任那楚飞鸣在我们父亲面前蹦跶一日,他便有一日可能得到父亲的青睐。等到有朝一日,他成了父亲最出色的儿子,而你只能做个陪衬,到那时候,你还沉得住气么?”
楚意远猛然抬起了额头,眼神阴恻恻地盯着楚怀兰,一旦想到会他会沦落成楚飞鸣之前那样,处处得不到楚乘的关心,楚意远便觉得胸口透不过气。
“到那日,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捏着拳头,胸口剧烈起伏,眼神厌恶地盯着楚怀兰。
孙氏见这两个姐弟开始争吵,不耐烦地揉了揉太阳穴:“好了好了,搅得我头昏脑涨的!有这功夫,还不如想想怎么治那楚飞鸣,别在这里耍贫嘴。”
孙氏说完,不愿多待片刻,便从廊下离开了。
另一边,楚慕玉回到了西院,挑帘进去之后,陈氏只冷冰冰地坐着,背对着她,丝毫没有往日一口一个“玉儿”的热情。
楚慕玉迟疑地看向檀云,檀云向她递了一个眼神。
楚慕玉一边走向陈氏,一边问道:“娘最近身子可好?今日我差人给娘送来的人参,娘可收着了?”
陈氏终究是心软的叹了一口气,回身眉眼迫切地质问楚慕玉:“我问你,你为何非要你弟弟去军营?军营里刀剑不长眼,生活条件又刻苦,你弟弟才十四岁,如何能受得了?你这做姐姐的,就当真不心疼他?”
楚慕玉叹了一口气,坐在陈氏身旁,语重心长的对她说:“他与我血脉相连,我岂会不心疼他?我知道你忧心他不能吃苦,可在我看来,跟随父亲去军营,并不算是一件坏事。此前让他去太学,是想让他长些见识,可是他与太学的那些学子相比,进度远远落后,非一朝一夕能够追上来。他在太学难免受人轻视,长此以往,恐怕对他的性格也会造成不良影响。
“父亲把飞鸣带去军营,名义上是要带他吃苦,磨炼他的性子,实则是要亲手调教他。飞鸣能和父亲待在一处,不比任何人教他要好吗?况且如今飞鸣年岁尚小,即便是真的到了要打仗那天,他们也不会让他上场的。即便是上了场,也绝不会被安排在先锋部队。娘且放心吧!”
听了楚慕玉一番分析,陈氏才渐渐地明白过来,的确是这个道理。她重重地叹了口气,忍不住抹起了眼泪:“如此一来,你和飞鸣,都要离开娘的身边了。”
孩子养大了,自然要离开母亲的怀抱,飞往别处。陈氏不仅担心飞鸣受苦,更多的是舍不得自己的孩子不在跟前。
眼看她又要哭,楚慕玉忙道:“快打住,这本是好事一桩,你一哭就不吉利了。”
陈氏闻言,猛地抽了下鼻子,将眼泪憋了回去。
楚慕玉透过窗子往对面楚飞鸣的屋子里面望去,对面的屋子也开着窗子,可以看到珍珠和一个小丫头正在忙活着给楚飞鸣上药。
想到楚飞鸣夜里跟着卫国公长子误入到白丁茶楼的事,楚慕玉总觉得有几分蹊跷。
她和温子美从太学府离开那日,楚飞鸣可并未有要向别人请教的意思。听他的语气,倒更像是要在学府念书。
可是到了晚上,他竟然会因为李定基误入了白丁茶楼。
楚慕玉总觉得这其中有几分隐情。
珍珠将楚飞鸣外面的烂衣裳脱了,走到院子里,抬手将衣服挂在了晾衣绳上,腕间雪白,晃人的眼。
她挂好了衣服,拢了拢发髻,盈盈转身,欲回到屋里。却不想这个转身,刚好对上了楚慕玉的眼神。
珍珠一愣,脸上顿时神色慌慌,下意识地将目光躲开,疾步走进了屋内。
楚慕玉眼神微沉,这丫鬟已经不是第一次表现出心虚的神色了,难不成楚飞鸣被斥责逃学的事情,和她有关?
楚飞鸣趴在床上,只和着一件中衣,躲在被子里。
幸而如今天气冷,身上穿的厚,楚乘这一顿抽完,并没有留下太多伤疤,就只是胳膊上留下了一条又红又肿的印子,又疼又痒。
珍珠拿着药罐,用两根指头在里面挖了一块药膏,翘着兰指细细地涂抹在楚飞鸣的小臂上,动作十分轻盈,朱唇吹了吹,侧头问道:“哥儿还疼吗?”
楚飞鸣傻笑地看着她:“有点疼,也不是很疼。”
珍珠捂嘴轻笑:“到底是疼还是不疼啊。哥儿可把我给搞糊涂了。”
她的笑声如银铃一般娇柔,楚飞鸣咧着嘴挠了挠头,脸上有些羞色。
“哥儿真是受苦了,我给哥儿再揉揉腿吧。”
珍珠把楚飞鸣的袖子放下来,将他的两腿抬到了膝头,攥起小拳头轻轻浅浅地敲打起来。
身后的帘子豁然被人掀开,日光一下子刺了进来,晃地珍珠连忙抬手遮住阳光。
楚慕玉看见这一幕,唇边盛意渐浓:“原来母亲房里的珍珠,竟是个这么会伺候人的玲珑人物。”
“王,王妃……”珍珠慌得连忙将楚飞鸣的腿放下,垂首站在一侧。
楚慕玉走到她跟前,绕着圈子将她打量了一番。她记得她年幼时,珍珠就已经入府了,算算年纪,今年应该已满十八岁了,正是嫁为新人妇的盛景年纪。再加上她自己资质好,偏生得柔媚动人,确实是个佳人。
楚慕玉忽然明白孙氏为何要将珍珠从自己的身边支开了,把这么个妙人放在楚乘身边,必然是日防夜防,不敢松懈呀。
她在珍珠面前足足转了两圈,冰冷的眼神时时刻刻提醒着珍珠,她不过是个婢女。
这个珍珠既然已经长成了这副狐媚模样,必然是想为自己谋份好出路的。想要飞跃枝头做凤凰,可以理解。这个人可以是任何人,但绝不能是楚飞鸣。